[正文内容]
跌出镜门的瞬间，我抱着白璃重重摔在地上。她胸口起伏微弱，锁骨印记像是被火燎过般发烫。四周的镜子还在颤动，映出我们狼狈的模样。
"林昭昭..."
白璃的声音细若蚊蝇，手指勾住我的衣领。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我咬牙将她抱得更紧，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正在迅速流失。
"坚持住。"我说，"这次我不会让你消失了。"
镜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关闭，最后消失的是那股熟悉的茉莉花香。它混合着血腥味，像母亲临终前最后的气息。
琴声突然变得急促。
我猛地回头，发现萧无镜正坐在房间角落的木椅上。他手里抱着一把古琴，琴弦已经断了两根。他的嘴角挂着笑，仿佛刚才目睹的一切只是场拙劣的表演。
"终于进来了。"他弹断最后一根琴弦，"现在，让我们好好谈谈交易的事。"
我后退半步，背抵着冰冷的镜面。白璃的手指还抓着我的衣领，指甲已经刺破了皮肤。这痛感让我清醒——这不是幻觉。
"你撒谎。"我说，"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萧无镜歪头看着我："哪一句？说你们是同一面镜子的两半？还是说你们共享痛觉？"他轻笑一声，"这些可都是真的。"
白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锁骨印记渗出黑血。我慌忙用袖子去擦，却发现血迹在空中凝固不动，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看着她。"萧无镜站起身，往我们这边走，"这就是你母亲当年的选择。分裂自己的孩子，把一半留在人间，一半封印在镜界。"
我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因为她怕失去你。"萧无镜停在几步之外，"当她发现自己怀的是人镜之子，就偷偷进行了献祭仪式。"他的目光扫过白璃苍白的脸，"可惜，她低估了镜界的力量。"
白璃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掐得更深了。我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眼角有泪滑落，却在半空凝成晶莹的珠子。
"别听他..."她艰难地说，"他在骗你..."
琴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急促。我感觉锁骨印记开始发烫，像是要烧穿皮肤。萧无镜的身影在镜中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碎裂。
"你自己去看真相吧。"他说着，往旁边让开一步。
我这才注意到，身后镜面映出的不是我们的倒影，而是一间熟悉的房间。那是母亲的卧室，所有摆设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但地板是倒置的。
我抱着白璃转身，发现整间屋子都在颠倒。房梁在下，地面在上。墙上的霉斑悬浮在半空，像被施了魔法。就连空气都带着诡异的停滞感。
"这是..."我屏住呼吸。
"时间凝固的旧宅院。"萧无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母亲死的那天。"
白璃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结晶纹路从锁骨蔓延到脖颈。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我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冷，像是要把我的体温也一起带走。
"快...带我去..."她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我咬牙往前走。每一步都扬起尘埃，却不见它们落下。空气中弥漫着茉莉花香和血腥味，这两种味道缠绕在一起，勾起最痛苦的记忆。
琴声越来越急。
穿过院子时，我看到槐树的根系朝天生长，像是要把天空撕裂。枝叶间挂着无数铜铃，却一动不动。整个世界仿佛被装进了琥珀。
母亲的房间就在眼前。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桌上的茶水仍在冒热气，可杯子边缘结着薄冰。梳妆台上放着一面铜镜，镜面映出我们扭曲的身影。
白璃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滴在地毯上，立刻被吸收干净。我慌忙检查她的伤口，却发现锁骨印记已经扩散到肩膀。
"撑住..."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她在我的怀里轻轻摇头："去看看...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发现床头柜的暗格微微翘起。那是母亲生前最爱藏东西的地方。我伸手拉开暗格，里面躺着一封染血的信笺。
字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当我写下这些话时，昭昭正在隔壁房间熟睡。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他父亲。可我知道，这份安宁很快就要结束了。昨夜镜棺异动，我看到了预言...我的孩子天生就是人镜之子，注定要在十八岁那年觉醒。而我，必须做出选择..."
纸张在这里被血渍晕染，字迹模糊不清。我强迫自己继续读下去。
"献祭仪式需要分裂灵魂。一半留在人间，一半封印在镜界。这样就能平衡两边的力量...可是当我真正举起匕首时，我才明白这是多么残酷的决定。我无法割舍任何一个孩子，所以我做了个自私的选择..."
白璃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弓成一张拉满的弓。我慌忙抱住她，却发现她的指尖已经开始结晶化。
"坚持住！"我的声音有些发抖，"马上就好！"
"昭昭...对不起..."信纸继续写道，"当你看到这些，说明你已经找到了这里。希望你能原谅妈妈的自私。我不是为了拯救你，而是为了留住你。我宁愿你成为不完整的人，也不愿失去你..."
琴声戛然而止。
我猛地抬头，发现萧无镜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他的手搭在信纸上，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感人至深，不是吗？"他说，"一个母亲为了留住孩子，不惜分裂她的灵魂。"
白璃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去。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别...相信..."她艰难地说，"不是...这样..."
我低头看着她，发现结晶纹路已经蔓延到脸颊。她看起来像是要变成一面破碎的镜子，随时可能碎裂。
"告诉我真相。"我对萧无镜说。
他歪头看着我："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成为人镜？为什么能救你一次又一次？因为她本就是你缺失的那一半。"
白璃的手指突然收紧，我感觉到一阵剧痛。她的眼神在说：不要相信他。
琴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节奏越来越快，像是催命符。房间开始震动，墙上的霉斑簌簌掉落，却依然悬在半空。
"时间不多了。"萧无镜往前走了一步，"接受记忆，成为完整的容器。或者..."他的目光落在白璃身上，"看着她消失。"
白璃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结晶纹路蔓延到脖颈。她的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
"别..."她最后抓住我的衣领，指尖已经完全结晶化。
我的锁骨印记开始发烫，像是要烧穿皮肤。我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不能失去她。
"我们不需要选择。"我说。
萧无镜的笑容僵住了。
我的手按上白璃的锁骨印记，感受到相同的灼热。两股力量在我们之间流动，交织成一张发光的网。房间开始剧烈震动，墙上的镜子纷纷炸裂。
"有意思。"萧无镜往后退了一步，"看来你们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
我抱着白璃往后退，感受到背后有什么在撕裂。空间像被刀划开的布，露出一道漆黑的裂缝。
"抓紧我。"我对白璃说。
她虚弱地点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肩膀。这个痛感让我确定，她是活着的，真实的。
我们同时转身，跃向裂缝。
最后一眼看见萧无镜的笑容，他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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