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铃声像被按了加速键，“叮铃铃”地炸开时，东方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那个粉色蛋糕盒。盒子被他用纸巾裹了三层，边角都仔细压过，生怕被褶皱硌坏了里面的草莓慕斯。他揣着盒子往高一七班教室跑，走廊里刚下课的学生像潮水般涌来，他侧身避开打闹的男生，又抬手挡住差点撞到他的女生，蛋糕盒始终被紧紧攥在手心，指节都泛了白
刚到七班教室门口，喧闹声突然低了半度。东方末脚步一顿，透过玻璃窗往里看——蓝天画正弯腰给个戴眼镜的女生讲题，阳光穿过窗棂斜斜地落在她身上，发梢泛着层浅金色的光晕，连落在课本上的睫毛都像镀了层碎金。她手里捏着支红色马克笔，在语法书上圈画着，声音软软的，带着耐心的起伏
东方末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蛋糕盒的缎带。直到那个女生点头道谢离开，他才清了清嗓子，发出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蓝天画抬头，看到他时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朝他招招手
蓝天画进来啊，站门口当门神呢？
东方末走进教室，讲台旁的风扇正呼呼转着，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把蛋糕盒往她桌上一放，动作带着点刻意的随意，像是在扔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东方末刚路过学校对面那家“甜时”（别过脸，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语气硬邦邦的）别人送的试吃装，我不爱吃甜的，给你了
“甜时”的草莓慕斯是出了名的难抢，每天限量二十份，他早上六点去排队时，队伍已经绕了店面半圈。这些话，他半句没说
蓝天画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星星。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缎带，掀开蛋糕盒的瞬间，清甜的草莓香混着奶油的醇厚气息漫了出来，六颗饱满的草莓整整齐齐地摆在顶层，糖霜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拿起小叉子，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奶油在舌尖化开时，她满足地眯起眼，脸颊微微鼓起，像只偷吃到蜜的小松鼠
蓝天画好好吃！奶油一点都不腻，草莓也超甜！（叉起一块递到他面前，眼里闪着期待）你确定不要尝尝吗？就一小口
东方末的目光在她沾了点奶油的唇角顿了顿，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东方末不用（猛地别过脸，耳尖像被火烤过似的发烫，连带着脖颈都泛了层薄红）我还有事，先走了
东方末刚要转身，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住。蓝天画的手指软软的，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像羽毛似的擦过他的皮肤，麻痒的感觉顺着血管一路窜到心底
蓝天画等等（声音带着点疑惑，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你袖口怎么又挽上去了？早上不是还盖得严严实实的吗？我看看
东方末心里“咯噔”一下，像被踩中了雷区。他猛地往后撤手，力道大得差点带倒蓝天画，赶紧又收了力，语气急冲冲的
东方末都说了是蚊子咬的，有什么好看的？男生长个包很正常
蓝天画我看看嘛（不依不饶，另一只手已经伸过来要拉他的袖子，眼里满是认真）万一被你挠破了感染怎么办？我办公室有碘伏，给你消消毒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像道救令，尖锐地划破了走廊的喧闹。东方末趁机抽回手，几乎是落荒而逃
东方末（只丢下句含糊的）上课了，我走了
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连蛋糕盒的盖子都忘了让她合
看着他几乎要撞上门框的慌乱背影，蓝天画咬着叉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出眼底的疑惑
蓝天画奇怪，他怎么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她低头看了眼那块草莓慕斯，又想起他耳尖的红，嘴角忍不住轻轻翘了翘——这人，撒谎都不会脸红，偏偏藏不住那点不自在
下午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刚响，东方末就拿着手机冲出了办公室。屏幕上是蓝跃阳发的定位，附带一句“末哥冲！我姐最爱的草莓糖葫芦今天补货了！”。他一路小跑穿过校门口的马路，西街的老巷子里飘着各种小吃的香气，那家老字号糖葫芦摊前果然排起了长队，红色的山楂串和晶莹的糖衣在夕阳下闪着光
他站在队尾，时不时抬腕看表，眉头越皱越紧。前面的阿姨买了十串还在讨价还价，他指尖在裤缝里蹭了蹭，差点想直接上前把钱拍在摊上——但想到蓝天画要是知道他用以前在军营的那套行事，肯定要念叨他“霸道”，又硬生生按捺住了
终于轮到他时，他看着玻璃柜里的花样，报出的名字连自己都愣了愣
东方末一串草莓的，一串山楂的，再来一串蓝莓的
全是上次听蓝跃阳说的，蓝天画换着口味吃的那几种
摊主麻利地打包时，他又多问了句
东方末草莓的是不是今天新串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才接过袋子，转身就往学校跑，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回到学校时，晚自习的预备铃刚响。东方末绕到高一七班的后门，那里靠着棵老槐树，阴影正好能遮住他。他举起手里的糖葫芦，轻轻敲了敲玻璃窗，指节碰到玻璃的瞬间，又怕太用力惊动学生，赶紧收了力
蓝天画正坐在讲台上备课，笔尖在教案上沙沙滑动。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他手里的糖葫芦时，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亮的灯笼
蓝天画（起身走到后门，轻轻拉开条缝，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买这个了？我就昨天跟百诺随口提了一句
东方末路过，看到就买了（把袋子递过去，眼神有些闪躲，声音压得更低）快拿着，别被学生看到，又该起哄了
蓝天画接过袋子，指尖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袋子里的糖葫芦还带着点余温，糖衣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光。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热气轻轻拂过他的耳廓
蓝天画东方末，你真好
温热的气息像电流，瞬间击中了东方末。他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他慌乱地摆摆手，几乎是落荒而逃
东方末赶紧回去备课吧，我走了！
转身时差点被台阶绊倒，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背影透着前所未有的狼狈
蓝天画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几乎要冲进夜色里的背影，咬了口草莓糖葫芦。清甜的汁水混着糖衣的脆甜在舌尖炸开，暖融融的感觉从胃里一路蔓延到心里。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三串糖葫芦，又想起早上那块草莓蛋糕，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心思藏得再深，也藏不住那些偷偷递过来的甜
——有些心意，藏在“路过”的借口里，躲在“不爱吃”的托词中，却在每一份恰好的甜里，暴露无遗
——他说“顺便”，其实是“特意”；他讲“不爱”，藏着的全是“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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