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办公楼，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走廊里空无一人，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切进来，在水磨石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浮尘在光柱里飞舞。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反手“咔哒”一声带上门锁，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尖，试图平复胸腔里那阵不规律的心跳
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下意识地落在办公桌最左侧的抽屉上。那里还躺着他早上特意绕路买的冰糖葫芦，用两层保鲜膜仔细裹着，生怕沾了水汽。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串山楂的模样——颗颗饱满通红，裹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阳光下能看出琥珀般的光泽，咬下去该是脆甜里带着点微酸，是蓝天画最爱的口味。原本打算趁着午休找个由头递过去，装作是“路过顺手买的”，可刚才她红着眼眶要课的样子，让他所有的计划都乱成了一团麻
他走到办公桌前，手指在抽屉把手上顿了顿，才猛地拉开。那串冰糖葫芦静静躺在里面，糖衣果然有些微微发黏，指尖碰上去能感觉到一丝温热的软。他心里涌起点懊恼，指尖轻轻戳了戳最顶上那颗山楂——要是刚才在操场就拿给她就好了，说不定她还能笑着夸句“真甜”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节奏轻快，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东方末手忙脚乱地把冰糖葫芦往抽屉深处塞了塞，猛地合上抽屉，金属滑轨发出“咔啦”一声轻响。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东方末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蓝天画探着脑袋往里看了看，像只谨慎的小鹿。她手里拿着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看到他站在桌前，才笑着推开门走进来
蓝天画那个，东方末，我来拿一下下午的课表，顺便跟你确认下上课的班级，免得待会儿走错教室
看到她的瞬间，东方末感觉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咚咚”加速，像要撞开肋骨跑出来。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指了指桌角压着的塑封课表，声音有点发紧
东方末在那儿，自己拿
蓝天画“哦”了一声，走过去拿起课表，低头认真看着，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色的绒毛。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尖因为刚才在外面跑，还带着点晒红的粉
蓝天画对了（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东方末，带着点疑惑）刚才在操场拍你胳膊的时候，你是不是躲了一下？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东方末心里“咯噔”一下，像被踩中了藏着秘密的机关。他下意识地把左臂往身后藏了藏，指尖攥紧了衣摆，语气有些不自然
东方末没有，你想多了
可他这点小动作哪里逃得过蓝天画的眼睛。她放下课表，几步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像青苹果混着薄荷。她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袖子，语气带着点执着
蓝天画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你早上就一直拽着袖子，肯定有问题
东方末不用！
东方末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哗啦”一声响。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是怕她看，是怕她看到那道口子时，眼里会泛起他最招架不住的心疼。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伤口是因为处理家族那些找上门的混混弄的，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总是惹麻烦
蓝天画被他这反应弄得愣了一下，手僵在半空中。随即她皱起眉头，嘴角微微往下撇，眼神里带上了点委屈，像被主人冷落的小猫
蓝天画我就是关心你一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难道我连看看都不行吗？
看着她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像蒙着层水雾，东方末心里最后一点防线“咔嚓”一声碎了。他叹了口气，像是彻底缴械投降，不再躲闪，缓缓抬起左臂，将袖子一点点往上卷
纱布包裹着的伤口露了出来，白色的纱布边缘还沾着点淡黄色的药水，虽然已经处理过，但依旧能看出伤口的长度，从手肘下方一直延伸到小臂中间，纱布被绷得紧紧的，隐约能看到里面透出的粉色伤口
蓝天画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瞳孔微微收缩，满满的都是心疼。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声音都变轻了，带着点发颤
蓝天画你怎么受伤了？这么长的口子，当时一定很疼吧？什么时候弄的？怎么不小心点啊？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像细密的雨点，却没让人觉得烦，反而让东方末心里暖烘烘的。他别过脸，看向窗外的梧桐树，语气尽量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东方末没什么，昨天处理点事，不小心被碎玻璃划到的，真不疼
蓝天画怎么可能不疼呢？
蓝天画伸出手，指尖悬在纱布上方几毫米的地方，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纱布边缘没沾药水的地方，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蓝天画你怎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啊？有没有按时换药？百诺就在医务室，你怎么不去找她处理？
东方末嗯，换过了，安言白帮我弄的
东方末的耳尖又开始发烫，被她这么近地盯着，连脖子都泛起了层薄红。他赶紧把袖子放下来，遮住伤口，像是在掩饰什么
东方末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下午还要上课，别耽误了
蓝天画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东方末那副浑身不自在、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点了点头，眼神里依旧带着担忧
蓝天画那你记得按时换药，要是疼得厉害，一定要去医务室找百诺看看，别硬撑着。对了，这个给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橙色的糖纸印着只笑眯眯的橘子，被她轻轻放在东方末的办公桌上，像放下一个小小的秘密
蓝天画这个是橘子味的（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吃了能开心点，就不觉得疼了
说完，她冲东方末挥了挥手，转身轻轻拉开门，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办公室，门被带起的风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清香
东方末站在原地，看着办公桌上那颗小小的橙色水果糖，又低头看了看紧锁的抽屉——里面的冰糖葫芦还在等着它的主人。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他拿起那颗糖，剥开糖纸，橘色的糖块滚进手心，带着点微凉的触感。放进嘴里，清甜的橘子味在口腔里慢慢散开，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酸，一路甜到了心里
他再次拉开抽屉，拿出那串冰糖葫芦，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黏的糖衣。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东方末心里暗暗想着：下次，一定要找个最好的时机，亲手把它递给她，看她像上次吃草莓蛋糕那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有些关心藏在追问里，有些心动落在糖纸中，而那串没送出去的冰糖葫芦，藏着比糖衣更甜的期待
——他怕她担心，她怕他硬撑，彼此的在意，早就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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