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挟着夏末最后的燥热，像团烧红的烙铁炙烤着二中的塑胶操场。明晃晃的太阳悬在头顶正中央，光线毒辣得刺目，把地面晒得发烫，鞋底踩上去能感觉到微微的黏连。连空气都像是被拧成了湿热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吸走了每一丝凉意。高一新生穿着整齐的迷彩服，像一排排刚栽下的小白杨，在教官的口令下机械地重复着稍息、立正、齐步走的动作。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下巴尖聚成晶莹的水珠，“啪嗒”砸在衣领上，很快浸湿了大片布料，在脖颈处洇出一道道深色的痕迹，贴在皮肤上，又黏又痒
操场东侧的香樟树下，却藏着一片截然不同的热闹。洛小熠斜倚着粗壮的树干，军绿色的折叠椅被他坐出了懒散的姿态。脚边摆着一个硕大的银色保温箱，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冰镇奶茶和冰淇淋盒，冷气丝丝缕缕地往上冒，在热浪里凝成淡淡的白雾。猎隼风翎乖巧地站在他肩头，灰黑色的羽毛泛着金属光泽，此刻正歪着脑袋，用喙尖啄他手里没吃完的烤肠碎，眼神里满是讨好
洛小熠一手拿着串滋滋冒油的纯肉肠，肠衣烤得焦脆，咬下去能听到“咔嚓”的轻响，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滴，他满不在乎地用手背一抹。另一只手举着个红色的大喇叭，声音穿透嘈杂的训练声和蝉鸣，在操场上回荡
洛小熠来来来，走过路过别错过啊！刚出炉的纯肉肠，撒满孜然辣椒面，还有冰镇珍珠奶茶、香草冰淇淋，错过今天再等一年，明年军训可就没这福利咯！
说着，他故意对着不远处正在踢正步的方阵咬了一大口烤肠，喉结滚动的声音都透着股香。引得队伍里几个男生频频侧目，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脚步都乱了半拍，被教官厉声喝止才慌忙归位。洛小熠看得更得意了，对着喇叭又喊
洛小熠厨邦酱油美味鲜，晒足180天！你们看看啊，这太阳多毒，校草晒成包青天，校花晒成黑魔仙，从头黑到脚趾尖，就搁这晒，晒足180天！想吃吗？诶，你们吃不到！谁让你们教官不让动呢～
“那位同学！你干什么呢！”一个皮肤黝黑、穿着作训服的年轻教官快步走过来，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脸色铁青地指着洛小熠，“军训期间严禁私自摆摊叫卖，赶紧收起来！不然我就按扰乱秩序处理了！”
洛小熠挑眉，把没吃完的烤肠塞给风翎啄，满不在乎地晃了晃手里的空竹签
洛小熠教官，我这可不是摆摊，就是看孩子们训练辛苦，来给大家加个餐。大热天的，晒得头晕眼花，吃点甜的解解暑气，多好
“少废话！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学校有学校的规矩！”教官显然不吃这套，伸手就要去夺他手里的大喇叭，“再不收我就上报学校政教处了，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洛小熠被抢了喇叭，心里顿时不痛快了。他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角的灰尘，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洛小熠行，你厉害
他转头朝风翎递了个眼神，那猎隼立刻会意，扑棱着翅膀落到他肩上，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洛小熠转身就往校门口走，心里憋着一股气——敢管到他洛上将头上，今天非得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教官知道知道厉害
半小时后，洛小熠换了一身笔挺的空军常服回来。藏青色的制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胸前挂着几枚亮闪闪的勋章，最惹眼的是肩上的上将军衔，金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风翎依旧站在他肩头，此刻却收敛了刚才的嬉闹，眼神锐利如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慑力
他径直走到刚才那教官面前，脚步沉稳，与之前的吊儿郎当判若两人。嘴角噙着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洛小熠教官，刚才是我考虑不周，扰了训练秩序，我给你赔个不是
那教官刚还在训斥学生，抬头一看他肩上的军衔，瞳孔猛地收缩，瞬间懵了。双腿下意识并拢，“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都在发颤：“首…首长好！刚才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是您……”刚才的强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紧张，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洛小熠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几分随意，又弯腰打开了保温箱
洛小熠没事，都是为了孩子们能好好训练。来，吃根烤肠？纯肉的，补充点体力
说着，他从教官手里拿过大喇叭，继续刚才的“宣传”，声音比之前更大了，带着股扬眉吐气的得意
周围几个班的教官们见状，纷纷探头看过来，瞧见洛小熠肩上的金星军衔，都惊得瞪大了眼，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操场边“为所欲为”，连带着对五班那个年轻教官都多了几分同情
洛小熠玩得兴起，掏出手机给东方末打了个电话，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洛小熠东方末，快过来，二中操场，有好戏看！保证让你觉得没白来！
此时的东方末刚在学校附近的临时指挥部处理完东部战区的紧急事务，深蓝色的陆军装甲兵常服都来不及换，就驱车赶来。车门打开，他迈步下车，肩上的上将军衔同样醒目，腰间的武装带勒出利落的腰线。刚走到操场入口，就看到洛小熠站在香樟树下被一群学生围着“耀武扬威”，而自己带来的白虎寂风正趴在树荫下，庞大的身躯占了小半片阴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
东方末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寂风身边，顺势靠在它宽厚的背上。白虎似乎很习惯他的亲近，往旁边挪了挪，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东方末闭上眼睛晒着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碎光，连日处理事务的疲惫涌上来，没多久就呼吸平稳地睡着了。操场上的训练声、洛小熠的吆喝声、学生们的笑闹声，都成了他的催眠曲
另一边，凯风在家中心神不宁。沙曼给他发消息说洛小熠在学校操场闹了笑话，还提到东方末也过去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这俩家伙把身份暴露了。赶紧查了来学校负责军训的教官名单，发现全是东部和南部战区的人，没有西部战区的老熟人，这才松了口气。他换了身浅灰色休闲装，黑色的衬衫袖子卷到小臂，带着黑豹玄夜往学校走，心里还琢磨着：这俩家伙，就不能安分点，非要把军营那套搬到学校来
刚走到操场边，凯风就看到了树荫下的一幕——东方末靠着寂风睡得正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柔和了许多，连紧抿的嘴角都放松了
凯风（走上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寂风的爪子，压低声音道）东方末，你心可真大，这地方也能睡得着
东方末缓缓睁开眼，眼神瞬间恢复了军人特有的锐利，像鹰隼锁定目标。看到是凯风，那股锋芒才又收敛下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东方末洛小熠叫我来的，说有好戏。你怎么来了？
凯风再不来，你们俩的军衔都要被全校师生当景点看了
凯风指了指不远处被学生们围成圈的洛小熠，风翎正站在保温箱上接受围观，他无奈地笑了
凯风也就你，能在这吵吵闹闹的地方睡得安稳
寂风似乎被吵醒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用脑袋蹭了蹭东方末的胳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玄夜则凑到寂风身边，用尾巴勾了勾它的爪子，两只平日里在军营里威慑一方的猛兽此刻依偎在一起，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一块，与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阳光依旧炽热，把操场烤得像个蒸笼，但这片香樟树下，却藏着属于他们几人的、独有的松弛与默契。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军人印记，那些并肩作战的过往，都在这喧闹的校园一角，悄然流淌
——褪去军装，他们是嬉皮笑脸的老师；穿上制服，他们依旧是能撑起天地的“四大龙王”
——军衔是荣耀，更是羁绊，哪怕在平凡的校园里，也藏着属于他们的风云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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