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还在倾泻，砸在走廊的积水里，溅起一层细密的水花。蓝天画跪在东方末身边，膝盖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浸透，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她的手紧紧攥着东方末的手，那只曾经温暖有力、能轻易将她拉上坦克舱的手，此刻正一点点失去温度，指尖凉得像冰
蓝天画阿末，你坚持住，再坚持一会儿……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泪混合着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在他染血的作战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蓝天画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冲锋舟也快到了，你听到了吗？马达声越来越近了……
东方末的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能看到蓝天画哭红的眼睛，像小时候她被隔壁小孩抢了糖葫芦时的样子，又凶又委屈。后背的伤口像被无数把刀同时剜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血还在往外涌，浸透了百诺叠上去的第四块急救纱布，红色的液体顺着布料的纹路往下淌，在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
东方末天画……
他用气音吐出这两个字，每说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沫
东方末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陪你把这学期的课上完；对不起，答应给你带的草莓蛋糕还没买；对不起，以前总惹你生气，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你道歉……好多好多对不起，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
蓝天画的心像被狠狠撕裂，她用力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蓝天画不要说对不起！你没错！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分心……阿末，你看着我，别闭眼，看着我啊！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指尖触到的皮肤一片冰凉
东方末的手颤了颤，像是想回握她，可那点力气终究没能敌过沉重的疲惫。他的手从蓝天画的掌心滑落，“啪”地垂在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蓝天画阿末！
蓝天画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疯了似的去抓他的手，想再握得紧一点，可那只手再也没有回应，软软地搭在地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
不远处，洛小熠还在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因为过度焦急而变调
洛小熠让冲锋舟直接撞开侧门！别管什么规定！再晚一点人就没了！
他的手紧紧攥着通讯器，指节泛白，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风翎在他肩头不安地扑腾着翅膀，发出急促的唳鸣
百诺跪在东方末另一侧，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她不断地更换着浸透鲜血的纱布，双手早已被染红，按压的力道越来越重，试图堵住那止不住的出血点
百诺血压在下降，脉搏很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清晰地报出数据）必须立刻输血，这里没有设备……
沙曼扶着凯风一瘸一拐地挪过来，凯风的脸色比东方末好不了多少，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剧痛。他站在几步开外，目光落在东方末毫无生气的脸上，猛地别过头，肩膀微微颤抖
作为曾经的“深海隐龙”，他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在深海执行任务时，看着战友被暗流卷走，他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完成任务；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目睹过同伴倒在血泊里，他能咬着牙冲上去复仇。可此刻，看着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在训练场上互相较劲、在战场上背靠背掩护的兄弟，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躺在那里，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疼
沙曼一定会没事的……（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低得像叹息）东方末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事……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凯风的手背上
走廊里只剩下蓝天画压抑的哭声、洛小熠的嘶吼、百诺报数据的声音，还有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声。应急灯忽明忽暗，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幅沉重而绝望的画
突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侧门被撞开了。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穿透雨幕，越来越近
洛小熠救护车来了！（猛地转身，眼里迸发出一丝光亮）快！这边！
百诺（立刻抬头）准备移动！小心脊椎！
蓝天画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擦干眼泪，用力点了点头，双手小心翼翼地托住东方末的头，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雨还在下，但冲锋舟的马达声、医护人员的呼喊声，像是一道光，刺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雨幕
最深的恐惧，是看着你的手从掌心滑落；最后的执念，是拼尽全力也要将你留住。当所有坚强都化作脆弱，才懂原来“失去”这两个字，重得让人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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