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请让一让！”
医护人员的呼喊声穿透雨幕，带着担架的身影冲破侧门的积水，在走廊里溅起一路水花。蓝天画松开托着东方末头部的手时，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指甲缝里卡着的血渍早已凝固成暗红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护士轻声说了句，将氧气面罩扣在东方末脸上。担架被抬起的瞬间，蓝天画看到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被氧气面罩挡住，化作一片微弱的白雾
她踉跄着想去追，却被洛小熠拉住了胳膊
洛小熠我跟去医院（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急促，却努力稳了稳语气）你留在这里，还有学生需要安顿
风翎在他肩头不安地蹭着他的脖颈，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催促
蓝天画望着担架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墙角那群缩在一起的学生——最小的那个男孩还在哭，女老师正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她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水，走过去蹲下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蓝天画别怕，坏人被抓住了，我们现在去医务室等着，好吗？
走廊里，凯风正靠在墙上，任由沙曼给他重新包扎腿上的伤口。纱布缠到第三圈时，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凯风通知东方家了吗？
沙曼洛小熠在路上打了电话（指尖顿了顿，将结系得更紧些）东方玥已经从学校赶去医院了
凯风“嗯”了一声，目光望向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小了些，雨帘变得稀疏，能隐约看到天边裂开一道缝隙，漏出点灰蒙蒙的光。他想起小时候在军区大院，东方末总爱抢他的军功章模型，两人打一架后，又会偷偷分食同一块压缩饼干；想起在联合演习时，东方末的坦克为了掩护他的潜艇，硬生生扛了三发模拟炮弹；想起聚餐时，那家伙嘴硬地说“谁稀罕草莓蛋糕”，转头却把自己那份推给了蓝天画
凯风他不会有事的（低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家伙命硬得很
百诺收拾好散落的急救包，走过来时，手里捏着一样东西——是枚被血浸透的草莓糖，不知何时从东方末的口袋里掉了出来，糖纸已经变得残破。她把糖递给蓝天画，声音很轻
百诺他一直带着这个
蓝天画的手指触到那枚冰凉的糖，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这是上周她塞给他的，当时还笑他“多大的人了还吃糖”，他皱着眉收下，说“懒得扔”。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雨彻底停了的时候，夕阳终于挣脱云层，在积水上洒下一片碎金。警察开始疏散学生，家长们的身影在校门口攒动，夹杂着哭喊声和安慰声。蓝天画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看着这一切，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暴雨冲刷过的操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蓝老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是三班那个总爱问物理题的男生，手里攥着个笔记本，“这是东方老师昨天留的作业，他说……他说做完才能回家。”
蓝天画接过笔记本，指尖抚过封面上“高一三班”的字样，眼眶又热了
蓝天画老师帮你们批改（吸了吸鼻子）等你们东方老师回来，要让他看看，你们做得比谁都好
夜幕降临时，医院的电话打了过来，是洛小熠接的。他听着听着，紧绷的肩膀忽然垮了下来，对着电话那头连说了三个“好”。挂了电话，他转身对着等在一旁的凯风、沙曼和百诺，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洛小熠医生说……子弹取出来了，暂时脱离危险了
凯风猛地直起身，腿上的伤口被扯得生疼，他却笑了出来，抬手抹了把脸。沙曼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却笑着捶了他一下
沙曼我就说他命硬！
洛小熠拿出手机，想给蓝天画打电话，却发现她的号码正在通话中。他看着窗外亮起的万家灯火，忽然想起什么
洛小熠（对百诺说）明天帮我跟教务处请个假，我在医院多待几天
百诺（点头，眼里的担忧散去不少）替我们带句话，让他好好养伤，别总想着出院
而此时的医院走廊，蓝天画正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东方末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
东方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红红的，却拉着她的手说）我哥最听你的话，等他醒了，你可得好好骂骂他，让他别再这么逞能
蓝天画（望着玻璃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轻声说）我不骂他，我给他带草莓蛋糕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与窗外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条通往黎明的路
她知道，前路或许还很长，但只要他能醒过来，哪怕等再久，她都愿意
雨停了，云散了，月光会照亮等待的路。那些藏在争吵里的在意，那些融在鲜血里的守护，终会在某个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轻轻落在他睁开的眼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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