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匀的样子》

溪水的潮气裹着薰衣草香漫到脚踝时，爱丽丝忽然看见天上飘来个淡金色的东西 —— 不是云，也不是花瓣，是个圆滚滚的球，表面泛着细碎的光，像把星星碾碎了涂在上面。它飘得极慢，最后轻轻落在溪中央的鹅卵石上，连水花都没溅起，只发出一声极轻的 “嗡”，像蜂鸟振翅的尾音。

“那是‘最匀的样子’。” 渡鸦的翅膀指向金球，羽毛上的蓝粉光斑竟和球面上的光纹慢慢对齐，“你摸过就知道，它和之前的褶皱不一样。”

爱丽丝踮着脚踩过浅溪，溪水刚没过脚背，凉丝丝的。她伸手碰金球的瞬间，指尖像触到了温温的蜂蜜，却又比蜂蜜紧实 —— 没有一处地方是陡的，也没有一处是平的，从指尖按下去的点往任何方向滑，弯曲的感觉都一模一样。就像摸一块揉得极匀的面团，不管捏哪个角落，软硬度和弧度都没差。她试着绕着金球走了一圈，掌心贴着球面慢慢滑，连光纹的起伏都跟着指尖的轨迹均匀铺展，不像之前的曲面，有的地方光纹密，有的地方疏。

“为什么它到处都弯得一样呀？” 爱丽丝抬头时，发现怀表兔子正抱着两个大小不同的金球过来 —— 大的像南瓜，小的像她口袋里的樱桃，可表面的光纹密度看着没区别。兔子把小的塞进她手里，爱丽丝一捏，眼睛亮了：“和大的摸起来一样！”

“当然啦。” 兔子的爪子拍了拍大金球，“就像你织围巾，线粗线细不一样，可针脚的松紧要是没变，摸起来的软韧劲儿就不会变。这两个球只是‘外衣’大小不同，里面的‘弯法’从来没改。” 爱丽丝把小金球举到眼前，光纹在她掌心投下细碎的亮圈，她又把大金球凑过来，两个亮圈叠在一起，竟能严丝合缝地对齐，只是一个大一个小，像妈妈绣的两朵同款蔷薇，只是尺寸差了些。

渡鸦忽然用翅膀扫过溪水，金球在水面的影子晃了晃，变成个圆亮的圈，像月亮落在水里。“你试试搅搅水。” 它说。爱丽丝拿起根芦苇杆，轻轻搅动溪水，水面起了波纹，金球的影子瞬间被拉成了扁扁的椭圆，边缘的光也跟着晃荡。可她低头摸金球本身，那均匀的弯曲感半点没少，球面的光纹还是之前的样子，连 “嗡” 声都没换调子。

“影子变了，可球没变呀。” 爱丽丝愣了愣，忽然想起刚才扯锦缎格子的事 —— 格子扯变形了，褶皱的弯度却没改。渡鸦 “咕噜” 笑了：“傻孩子，影子的‘圆’只是看着像，不是球本身的样子。就像你在镜子里看自己，镜子歪了，影子会变长变矮，可你还是你。这球不管落在什么地方，不管影子变成方的、扁的，它自己的‘弯法’都不会变 —— 这才是它真正的规矩。”

兔子忽然把怀表贴在大金球上，怀表的 “嘀嗒” 声和金球的 “嗡” 声慢慢合在一起，像两段调子相同的歌。“之前你摸的褶皱，是找着了‘不乱的规矩’；现在这球，是在一群‘脾气相似’的样子里，找着了最匀的那个。” 它指着远处飘来的几个透明球，有的表面蒙着薄纱，有的裹着绒毛，可爱丽丝摸了摸，每一个的弯曲感都和淡金球一样，“你看，它们穿的‘衣服’不一样，可里面的‘弯法’都跟着淡金球学，就像一群人跟着同一个老师学跳舞，舞步的节奏都没差。”

爱丽丝把小金球举到阳光下，球面的光纹映在她的裙摆上，变成一圈圈淡金的环。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球叫 “最匀的样子”—— 它不是唯一的，却像个标杆，所有和它 “脾气相似” 的球，都照着它的 “弯法” 来；就算换了衣服、变了大小，核心的规矩从来没变。就像她画花，不管用红笔还是蓝笔，不管画大画小，花瓣的弧度总跟着心里的样子走，那弧度，就是花真正的规矩。

风又吹来了，淡金球轻轻飘起，水面的影子跟着拉长，却还是和球面的光纹呼应着。爱丽丝望着它，忽然觉得几何的魔法又深了一层 —— 原来真正的规矩，从不是表面的样子，而是藏在里面、不管怎么变都不会改的 “匀” 与 “和”。她跟着兔子和渡鸦往前走，掌心还留着金球的温感，心里想着：下一个地方，又会藏着怎样的密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