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孟涛

孟涛的独白：从心动沦陷到寻踪执念

在操场看台见到姜小帅那天，北城的阳光正好，风里裹着点刚抽芽的青草味。他笑着走在校园，连阳光都偏爱好看的人，跟身边人说笑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透着股没被世事磨过的鲜活。我隔着十几米看过去，脑子里突然空了一瞬想要，从没有过这种攥着心尖的渴望，只想把这人牢牢攥在手里，连他笑时扬起的衣角，都想据为己有。

后来在剧本杀局“偶遇”，其实是我特意托朋友攒的局。故意坐在他对面，看他捏着剧本皱眉琢磨角色，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小阴影，被突然的音效吓到会下意识往旁躲，耳朵尖红得像染了层草莓酱。我没忍住逗他“你这反应，一看就是新手”，本想瞧他炸毛的样子，没想到他只瞪了我一眼，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不服气，低头继续研究剧本时，手指却悄悄攥紧了笔，指节都泛了白。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人跟我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连生气都透着股可爱的倔劲儿，像颗没被捂热的糖，偏偏勾得人想尝。

第三次见他是在学校奶茶店，他穿浅灰色连帽衫，帽檐压得低，只露出小半张软乎乎的侧脸。跟店员说“要半糖去冰”时，声音轻得像棉花，连尾音都带着点糯。他转身时没注意台阶，脚下一滑差点摔了趔趄，我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去扶住他胳膊，指尖触到他手腕的瞬间，心突然颤了一下，他的手腕很细，皮肤软得像云朵，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烫得我指尖发麻。可他站稳后立刻抽回手，小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快步离开，连头都没回，只留下个晃悠悠的帽檐影子。我攥着掌心残留的温度站在原地，连奶茶飘来的甜香，都盖不过这份突如其来的心动。

跟他在一起后，我才算真正懂了“喜欢”的滋味，连他皱着眉跟我闹脾气，我都觉得满心欢喜。他性子直，高兴了会抱着我胳膊笑，眼睛弯成月牙，连说话都带着草莓味的甜；不高兴了就攥着拳头捶我胸口，力道真狠，砸得我生疼，嘴却还不饶人，瞪着眼睛说“孟涛，不准再有下一次”。有次我跟程奥出去喝酒晚归，推开门就见他坐在沙发上等我，电视开着却没声音，手里捏着游戏手柄，眼尾微微上扬，一看就知道这祖宗又不高兴了。后来有次聚会，他见程奥总往我身边凑，竟直接端起酒杯泼了程奥一脸酒，当时我又惊又气，可看着他梗着脖子护着我的样子，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之后再也没敢让两人同坐。那天我凑过去想抱他，他却扭头躲开，声音带着点委屈：“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等你？”那一刻我心里又酸又软，赶紧把他裹进怀里，一遍遍地保证下次一定早回，看他慢慢消气后，把头埋在我颈窝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小猫，我才知道，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惦记着，是这么踏实又温暖的感觉。

我喜欢他的所有样子：吃草莓蛋糕时，嘴角沾着奶油也不管，只顾着往嘴里塞的憨态；跟我抢电视遥控器时，踮着脚也要把遥控器举得高高的，不服输的倔劲儿；趴在我腿上看电影，看着看着就睡着，呼吸轻轻落在我手背上，暖得我连动都不敢动的模样；还有他毫无征兆地跑过来，从背后抱住我脖子，大笑着喊“孟涛我爱你”时，眼里闪着的光。以前身边的人不是捧着我就是让着我，从没人敢这么“放肆”，可小帅不一样，他的真实、他的鲜活，像块磁石，牢牢吸着我，让我心甘情愿围着他转，连以前不屑于做的小事，都愿意为他做。

可这份欢喜里，藏着我不敢说出口的秘密。那天妈妈打电话来，语气强硬得不容拒绝，提萧雅，更提让小帅走：“你不动手，我就动手了。”我握着手机站在阳台，看着屋里的小帅正哼着歌收拾茶几，手里还拿着我昨天随口说想吃的草莓，正低头认真地洗，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在瓷砖上，溅起的小水花都透着甜。阳光落在他身上，暖得像幅画，可手机里妈妈的声音却像冰锥，一下下扎在我心上。我盯着他的背影，手指攥得手机壳都发皱，连呼吸都不敢重一点，怕惊扰了这份我随时可能保不住的温暖。挂了电话，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喘不过气。我走进去从背后抱住他，他回头笑着问我：“谁啊，聊这么久？”我只能强装镇定，骗他说：“没什么，公司的事。”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笑脸，我心里又疼又慌，我多想告诉他，我想跟他永远在一起，可我不敢，我怕我说了，这份眼前的暖就会碎在我手里。

新年那天，小帅坐在我怀里，仰着头认真地看着我，说：“孟涛，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你，我的一颗真心。”他的眼睛亮得像揣了星星，闪着光。我紧紧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鼻子一阵发酸，只能用力点头，说：“我也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句话里藏了多少愧疚，我还背着他应付着萧雅，连给他一个确定的未来都做不到。我只能贪婪地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温度，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后来他走了，我才明白，是我的懦弱和隐瞒，弄丢了我最宝贝的人。回小屋时，他的睡衣还搭在椅背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他爱吃的草莓味糖果还剩半盒，放在茶几上，盒子没盖严，露出几颗粉嫩嫩的糖；可屋里却没了他的笑声，没了他跟我闹脾气的样子，空得吓人。我开始在北城疯了似的找他：去学校宿舍，我送他的银色笔筒还放在书桌上，蒙了层薄灰，旁边还摊着他没看完的书；去电影院，我们常坐的最后一排角落，椅背上还贴着他上次偷偷粘的小贴纸，是只歪歪扭扭的猫，他当时还说“这是我们的专属标记”，我伸手摸了摸，贴纸的边角都卷了，像我们没来得及继续的缘分；去火锅店，老板笑着问我：“你那个好看的朋友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我攥着菜单，强装镇定地说：“他有事，下次再来。”可转身离开时，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多希望他能再跟我闹一次脾气，再捶我一次胸口，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我想起他以前总说“哈城的雪很好看”，便立刻买了机票赶过去。哈城的雪确实很美，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可没有他在身边，再美的雪也只剩凛冽的冷。他之前留的哈城地址是错的，我在哈城的街头巷尾转了好几天，问遍了路人，却没问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回到北城，我托了所有能托的人帮忙查监控，终于在北城的公园监控里看到了他，他穿着那天离开时的衣服，蜷在长椅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像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兽。我在监控室里，心疼得快要窒息，突然想起上周他看恐怖片，还躲在我怀里说“孟涛我怕”，那时候我还笑着揉他的头发，说“有我在，别怕”，可现在，我却成了让他怕到不敢哭出声的人。我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监控室里回荡，我却没觉得疼，只觉得心脏像被人攥着往死里捏，眼泪砸在监控屏幕上，模糊了他的身影。我一遍遍地问自己：那是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怎么就被我逼到这个地步？

监控的最后画面，是他走进一栋居民楼，之后便再无踪迹。我去那栋楼挨家挨户地问，可没有一家认识他。我蹲在楼道里，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墙壁的寒意透过衬衫渗到皮肤上，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冷，心里的空落比这寒意更甚。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才猛然发现，除了“姜小帅”这个名字，我连他的过去都知之甚少，他说过跟着外公在哈城长大，我怕戳到他的伤心事，从不敢多问；陈浩当初要去查他的底细，我拦着说要给彼此“尊重”，却忘了真正的在意，该藏在细枝末节的追问里。他以前提过外公会做糖糕，说“冬天吃着暖”，我当时只笑着说“下次带你吃北城最好的”，却没敢多问外公现在在哪，没敢问他小时候是不是常一个人吃糖糕。现在蹲在哈城街头，风里飘着别人家门前糖糕的香味，我才想起，我连他最怀念的味道，都没认真听过。这份自以为是的体面，如今看来蠢得可笑，连他走投无路时能去哪，我都不知道。我只能在哈城的大街上开车瞎转，朋友们也在北城帮忙找，可怎么都找不到他。

母亲一遍遍打电话催我回北城，声音又急又凶：“你抛下公司所有事疯跑，你爷爷已经动怒了！一个姜小帅而已，值得你这样吗？”我把手机调成静音，继续在哈城的街头晃荡，从早到晚，开着车在大街上乱转。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得皮肤生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疼。直到实在没办法，不得不暂时回北城时，我拜托了这边认识的人帮忙继续打听，我不信小帅会真的消失，不信我们之间，就这么完了。后来我反复辗转在北城和哈城之间，钱包里攒了厚厚一叠车票，每一张都写着“北城——哈城”，像我剪不断的执念。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快绝望了，就每天开着车在北城街头晃，像个没头的苍蝇，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只知道不能停，一停，那些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思念，就会把我彻底拖垮。

我还去了城郊的庙里。以前我最嗤笑“求神拜佛是自欺欺人”，可现在，我却捧着香，恭恭敬敬地站在佛像前，连香灰落在手背上烫出红点，都没敢动一下。我对着佛像深深鞠躬，膝盖跪在蒲团上，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凉的垫子上，直到额头泛红，还沾着土屑。我抬起头，看着佛像慈悲的脸，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求您，让我再见他一次……就一次。这次我一定好好护着他，再也不让他哭了。”香烛的烟雾缭绕在我眼前，模糊了佛像的脸，也模糊了我的视线，眼泪砸在蒲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很快又被风吹得干了，像从没存在过。

回到空无一人的小屋，我对着空气轻声说：“小窝，我会接你的主人回家。”声音在屋里飘着，没有一点回响，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耳边绕来绕去，像个笑话。走下楼，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路灯的光连成一片，像长长的银河，可没有一盏灯，是为我亮的。路过便利店时，我下意识走进去，买了盒草莓味的糖果，是他以前爱吃的牌子。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得发苦。我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像少了一块，我比谁都清楚，这块空缺，只有小帅能补上。我对着风小声说：“小帅，哪怕你再捶我一次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愿意怨我。”可风没有回应，我也不知道，他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