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烛火昏黄,将阿瑶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苏清欢眼底的真切,指尖悄悄攥紧了袖中一角,喉结轻滚,才哑声应道:“好,清欢。”
蓝曦臣见两人解开隔阂,温声道:“天色不早,我先回云深不知处,明日若金光瑶来接人,我再陪你们一同去金麟台。”他起身告辞,临走前又看了阿瑶一眼,总觉得这少年眼底的愧疚里,藏着一丝说不清的沉郁,却也没多追问——毕竟是旁人的家事,过多介入不妥。
蓝曦臣走后,房内只剩苏清欢与阿瑶。苏清欢想起围猎时的惊险,忍不住叮嘱:“明日去金麟台,你凡事多小心,若金光瑶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阿瑶垂着眼,声音放得极柔,“清欢,你……你今日在围猎场遇到危险,是因为我吗?”
苏清欢愣了愣,随即摇头:“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卷进了麻烦。”她不想让阿瑶愧疚,却没注意到,听到“麻烦”二字时,阿瑶的指尖轻轻动了动,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是温氏内部的人吗?我听金光瑶说,温晁最近在囤积疗伤丹药,好像在准备什么事。”
苏清欢心里没设防——毕竟在她眼里,阿瑶只是个担心她的朋友。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温晁确实在收罗丹药,还让我留意金氏的动静,说怕金氏暗地里防着温氏。”她没说太多,却已是温氏内部的要紧信息。
阿瑶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松开,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光,语气却依旧带着担忧:“那你千万别掺和这些事,温氏与金氏的纷争,我们卷进去,只会遭殃。”他顺着苏清欢的话往下说,又不动声色地问起:“蓝宗主待你很好,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蓝氏对温金两家的事,是什么态度?”
苏清欢没察觉异样,只如实道:“蓝宗主说,蓝氏想居中调和,不想看到仙门内乱。他还说,若真有难处,蓝氏会帮我。”她性子单纯,觉得这些都是朋友间的寻常闲聊,却不知每一句话,都被阿瑶记在心里。
聊到深夜,苏清欢起身告辞:“明日我一早来送你,你早点休息。”
阿瑶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脸上的愧疚与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审视。他转身回房,从枕下取出一枚小巧的竹哨,轻轻吹了一声——片刻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门口,低声道:“管事,温氏的消息……”
“温晁在囤丹药,蓝氏想居中调和。”阿瑶的声音已没了往日的怯懦,带着金氏管事的沉稳,“明日带‘阿洋’回金麟台,记住,别出任何差错。”
黑衣人点头退下。阿瑶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云深不知处的方向,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玉佩——那根本不是“阿瑶”的玉佩,而是他早就备好的、与寻常少年佩戴样式相似的物件。从一开始,就没有“阿瑶”这个需要被保护的少年,只有刻意接近苏清欢、打探消息的金光瑶。
他算准了苏清欢内向心软,会对“落魄少年”心生怜悯;算准了她身在温氏却不认同温晁的做法,会愿意倾诉心事;更算准了蓝曦臣的温和,不会过多干涉“朋友间的相处”。这场以“阿瑶”为名的戏,他演得滴水不漏,连苏清欢自己都没察觉,她早已成了他获取温氏、蓝氏情报的关键。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金光瑶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轻轻勾起唇角——明日回金麟台,带着这些情报,他在金氏的筹码,又多了几分。而苏清欢,或许到最后都不会知道,那个她一心想保护的“阿瑶”,从来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