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走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把沙丘染成金红色，才终于停下。
林野被人从骆驼上扶下来，脚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长时间的颠簸让他浑身酸痛，手腕被绳子勒出了红痕。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山谷里，竟然藏着一座规模不小的村落。
村落里的房子都是用黄土和石块砌成的，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沿着山谷的走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袅袅炊烟从烟囱里升起，混合着羊肉的香气飘过来，让饿了一天的林野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几个穿着传统服饰的女人抱着陶罐从房子里走出来，看见他们时，眼神里带着好奇，却又很快低下头，匆匆走开。
“首领。”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迎上来，对着领头的男人恭敬地行礼，目光扫过林野时，多了几分探究。
男人点了点头，用部落语言和老人说了几句。老人听完，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吩咐了一声，然后走到林野面前，解开了他手腕上的绳子。
“跟我来。”老人的汉语比男人流利些，语气却依旧带着疏离。
林野揉了揉手腕，看着男人的背影——他正被几个部落里的人围着，似乎在交代事情，墨色的头发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愈发冷硬。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老人走进了一间土房。
土房不大，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和一个矮桌，墙角堆着一些干草。老人把一个陶碗放在桌上，碗里装着一些褐色的粥，还有一块烤得发黑的饼。“吃吧。”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林野看着桌上的食物，虽然卖相不好，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实在饿坏了，拿起饼咬了一口——饼有些干硬，却带着麦子的清香，粥里似乎加了某种野菜，味道意外地不错。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才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叠好的深色长袍。他把长袍放在床上，走到桌边坐下，目光落在林野身上：“你叫林野？”
林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的背包里，有你的学生证。”男人说着，指了指墙角——他的背包被放在那里，拉链已经被拉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包括他的笔记本和考古工具。
林野心里一紧，刚想开口，就听见男人继续说道：“你在找黑沙城？”
“是。”林野咬了咬牙，索性承认了，“黑沙城是西域古国的重要遗址，对研究古代丝绸之路的历史很重要。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进行学术考察。”
男人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黑沙城不是遗址，是我们部落的圣地。”他抬起头，看着林野，“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建立了部落，守护着黑沙城的秘密。外人一旦靠近，就会受到惩罚。”
“惩罚？”林野皱起眉头，“你们把我抓来，就是为了惩罚我？”
“是，也不是。”男人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按照部落的规矩，闯入圣地的外人，本该处死。但我看你只是个学生，不像坏人，所以暂时留你一命。”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那你们想怎么样？”
“等。”男人转过身，墨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等部落的长老们商量出结果，再决定你的命运。在这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一步。”他顿了顿，补充道，“别想着逃跑。这片沙漠很大，没有我们的指引，你走不出三天就会渴死或者饿死。我说过，你逃不出这大漠的。”
林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他想起白天在沙漠里看到的景象——无边无际的黄沙，没有任何参照物，一旦迷路，后果不堪设想。可他也不甘心就这么被囚禁在这里，他的论文还没写，他的家人还在等他回去。
“我可以不找黑沙城，也可以发誓不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林野看着男人，语气带着恳求，“你放我走，我保证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男人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行。部落的规矩不能破。”他走到床边，拿起那件长袍递给林野，“明天开始，你要穿部落的衣服，不能再穿你原来的衣服。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林野接过长袍，布料粗糙却很结实，上面绣着和男人衣服上相似的银线花纹。他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无奈——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而这片大漠，就是他永远也逃不出去的牢笼。
夜深了，林野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听着窗外风吹过茅草屋顶的声音，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无信号”，电量也只剩下最后一格。他点开相册，看着里面和家人的合照，眼眶突然有些发红。
就在这时，他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他猛地坐起来，看见男人端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
“还没睡？”男人把油灯放在桌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
林野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走到床边，蹲下身，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红痕上：“绳子勒得太紧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浅绿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味。“这是部落里治外伤的药膏，涂上去会好得快些。”
林野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酷无情的部落首领，竟然会关心他的伤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男人的手指很粗糙，带着常年握刀和缰绳的薄茧，却意外地很轻。他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在林野的红痕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首领。药膏很清凉，涂上去瞬间缓解了疼痛和灼热感。
“谢谢。”林野低声说，心里的敌意少了几分。
男人涂完药膏，收起陶罐，站起身：“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跟着部落的人去打水。”他顿了顿，补充道，“别想着逃跑。这里的人都认识你，你跑不掉的。”
说完，他拿起油灯，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林野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药膏，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这个神秘的部落首领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命运。但他知道，从踏入这片沙漠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和这个古老的部落，和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漠，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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