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决绝

真正让他觉得“谢听松不一样”，是高二那年。他骑自行车追谢听松，在拐角摔了个正着，自行车压在腿上，膝盖破了个大口子，血瞬间渗出来。他没敢哭，却看见谢听松疯了似的跑过来，手里的书包都扔了，蹲下来掀自行车时，手指抖得厉害，碰到他的伤口，又赶紧缩回去，声音都发颤：“疼不疼？别动，我抱你去医院。”

那是他第一次见谢听松慌成那样——平时再冷静的人，此刻眼里全是怕，抱着他往医院跑时，后背都汗湿了。也是那天，他趴在谢听松背上，闻着他身上的洗衣粉味，心里突然跳得厉害，像有只小鹿在撞。

后来高三，那只“小鹿”越长越大。他开始不敢看谢听松的眼睛，不敢跟他靠太近，甚至谢听松递牛奶给他，他都会手抖。他知道，那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心思——可谢听松是直男，是他名义上的哥哥，他只能躲。

他开始找借口不一起吃饭，晚自习故意拖到最后走，谢听松问他“怎么了”，他只会说“快高考了，要复习”。直到拿到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没跟任何人说，包括谢听松。谢听松送他去机场那天，攥着他的行李箱，半天只说一句“照顾好自己”，他没敢回头，进了安检就把谢听松的微信、电话全拉黑了。

他以为四年能忘，可昨天见了面，才知道全是自欺欺人——他还是会因为谢听松的一个眼神心慌，还是会记得他胃不好，还是会在喝醉后，拽着他问“你怪我吗”。

出租车停在铂悦府楼下，苏枕书付了钱，磨磨蹭蹭地往家走。打开门，空荡荡的房子里，还留着他出国前的样子，书桌上甚至还放着谢听松当年送他的高考倒计时日历。

他瘫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脑子里全是混乱的念头：

谢听松醒了会怎么样？会不会觉得他是故意灌醉自己？当年他说“你又不是我亲哥”那么绝的话，现在又睡了他，谢听松肯定要气死，说不定真的会打死他……

可是，他暗恋了十三年啊。从十三岁的牛皮糖，到十八岁的逃避，再到现在的荒唐，他从来没放下过。要是就这么跑了，是不是太不负责任？

可去认错的话，怎么说？“哥，昨晚对不起，我喝多了”？还是说“我喜欢你十三年了，睡了你是我不对，但我想负责”？万一谢听松只是把他当弟弟，只是昨晚喝多了，他这么说，不是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了？

要不……就当没发生过？

苏枕书猛地坐起来，对着空气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对，就当没发生过！反正谢听松也喝多了，说不定记不清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摸出手机，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点开了微信——黑名单里，谢听松的头像还停留在四年前的样子，是他俩一起打球时拍的，谢听松搂着他的肩，笑得很干净。

指尖悬在“移出黑名单”的按钮上，半天没敢按下去。

他好像，既怕谢听松记恨，更怕谢听松真的“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