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想的种子

深秋的清晨总是带着刺骨的凉，林玉安是被佑安的轻哼声弄醒的。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橘色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往常这个时候，佑安早该叼着拖鞋跑到床边，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手背，可今天，它却蜷缩在狗窝里，尾巴耷拉着，连耳朵都没竖起来。

“佑安？”林玉安掀开被子下床，脚步放得很轻。她蹲在狗窝前，伸手摸了摸佑安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里一紧——比平时烫多了。佑安睁开眼，看到她，勉强摇了摇尾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忍受疼痛。

林玉安的心瞬间揪成一团。这是佑安来到她身边后第一次生病，她看着它蔫蔫的样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慌乱。她想起苏晴说过，宠物生病要及时去宠物医院，可她根本不知道附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口袋里也只有攒了半个月的三十几块钱——那是她每天省下早餐钱，准备给佑安买新玩具的。

“别怕，佑安，我带你去看医生。”林玉安把佑安抱起来，小家伙比平时轻了不少，身体软软的，靠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她找出自己最厚的外套裹在佑安身上，又从抽屉里翻出所有零钱塞进书包，锁上门就往楼下跑。

清晨的街道很安静，只有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和早点摊飘来的香气。林玉安抱着佑安，沿着路边快步走，逢人就问“请问宠物医院在哪里”，可大多人只是摇摇头，有人甚至皱着眉躲开，好像她怀里的不是生病的小狗，而是什么麻烦东西。

佑安在她怀里越来越没精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林玉安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想起苏晴的电话，可她没记住号码，临时安置所里也没有电话。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位晨练的老奶奶指着前方说：“前面路口左转，有个‘爱心宠物医院’，我家小猫上次生病就是在那儿看的，医生人挺好。”

林玉安连声道谢，抱着佑安往老奶奶指的方向跑。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她却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佑安不能有事。

“爱心宠物医院”的门是玻璃做的，上面贴着五颜六色的卡通贴纸，门口还放着一个装满猫粮的碗。林玉安推开门，暖融融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柜台后的护士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她怀里奄奄一息的佑安，立刻站起身：“小朋友，狗狗怎么了？”

“它……它发烧了，一直没精神。”林玉安的声音带着哭腔，把佑安小心翼翼地放在诊疗台上。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间走出来，他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和又专业。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佑安的背，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它。

“别着急，我先给它检查一下。”医生的声音很沉稳，让林玉安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些。他拿出体温计，给佑安量了体温，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它的心肺，眉头微微皱起：“是急性肠胃炎，还有点发烧，得先打针退烧，再开点药。”

林玉安攥着书包带，小声问：“医生，那……那要多少钱？”她怕自己的钱不够，怕医生不肯给佑安治疗。

医生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小朋友，先给狗狗治病要紧，钱的事后面再说。”他转身对护士说：“准备一下，给狗狗打退烧针和消炎针。”

护士很快拿来了针管和药水，佑安似乎知道要打针，身体微微发抖，却没有挣扎，只是把头埋进林玉安的手心。林玉安紧紧握住它的爪子，轻声说：“佑安乖，打完针就好了，不疼的。”

针管刺入皮肤的瞬间，佑安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林玉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滴在佑安的毛上。医生一边给佑安揉着打针的地方，一边说：“狗狗很懂事，也很信任你。它知道你在保护它。”

林玉安抬起头，看着医生温柔的侧脸，突然想起了救下她的消防员李勇，想起了一直陪伴她的苏晴。他们都是在她无助的时候，向她伸出手的人。她看着医生熟练地配药、打包，看着他耐心地告诉她怎么给佑安喂药，怎么观察它的精神状态，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芽。

“医生，”林玉安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问道，“您为什么要当宠物医生啊？”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因为我喜欢小动物啊。它们不会说话，却能给人带来很多快乐。看到它们从生病到康复，看到它们的主人露出笑容，我就觉得很有意义。”他顿了顿，看向林玉安，“就像你刚才，为了狗狗这么着急，说明你很爱它。能守护这份爱，就是我当医生的意义。”

林玉安看着诊疗台上的佑安，它打完针后精神好了一些，正用舌头舔着她的手指。她想起了小橘，想起小橘惨死时自己的无力；想起了自己站在教学楼顶时，李勇递过来的那根火腿肠；想起了苏晴把佑安送到她身边时，说的那句“它会陪着你”。如果那时候，她能有能力保护小橘，如果那时候，有人能更早地发现她的痛苦，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医生，”林玉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以后也能当医生吗？不是宠物医生，是能救人的医生。我想保护我在乎的人，想让那些痛苦的人，也能得到帮助。”

医生愣住了，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摸了摸林玉安的头：“当然可以。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好好努力，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医生。医生这个职业，虽然辛苦，但能守护生命，是很光荣的事。”

从宠物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佑安趴在林玉安怀里，呼吸平稳了许多，偶尔还会抬抬头，看看路边的风景。林玉安手里攥着医生开的药，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暖烘烘的。她低头对佑安说：“佑安，你听到了吗？医生说我可以当医生，以后我就能保护你了，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佑安像是听懂了，用头蹭了蹭她的下巴，发出“呜呜”的温柔声响。

回到临时安置所，林玉安按照医生的嘱咐，给佑安喂了药，又用温水浸湿毛巾，轻轻敷在它的额头上。佑安乖乖地趴在她腿上，眼睛慢慢闭上，很快就睡着了。林玉安坐在沙发上，看着佑安熟睡的样子，脑子里全是“当医生”这三个字。

她想起苏晴诊室里的“情绪盒子”，想起自己写过的那些话：“我希望有人能保护我”“我希望小橘能回来”“我希望再也没有欺负人的坏蛋”。如果她当了医生，是不是就能实现这些愿望？是不是就能像李勇救她一样，救更多绝望的人？是不是就能像苏晴帮她一样，帮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下午的时候，苏晴来了。她看到佑安在睡觉，轻声问：“佑安怎么了？”

林玉安把早上的事告诉了苏晴，包括自己想当医生的想法。苏晴听完，眼睛亮了起来，她坐在林玉安身边，握住她的手：“玉安，这是个很棒的梦想。你很善良，也很坚韧，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当医生确实很辛苦，要学很多知识，要面对很多困难，但就像你今天为了佑安一样，只要心里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就一定能坚持下去。”

“可是我怕我不行，”林玉安有些自卑地低下头，“我以前成绩不好，也不太聪明。”

“成绩不好可以努力，不聪明可以慢慢来。”苏晴笑着说，“你还记得你刚转学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吗？现在你不仅敢和同学交流，还能主动帮助别人。这就是你的进步啊。只要你愿意付出努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苏晴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林玉安：“这个送给你，你可以把你的梦想写下来，也可以把每天的进步写下来。等你以后实现梦想了，再回头看看，一定会很有成就感。”

林玉安接过笔记本，封面是淡蓝色的，上面画着一只小狗和一个小女孩。她翻开第一页，工工整整地写下：“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守护佑安，守护所有我在乎的人。——林玉安”

写完后，她把笔记本贴在胸口，好像这样，梦想就能离自己更近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玉安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上课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不敢看老师；现在，她会主动举手回答问题，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会大胆地向老师和同学请教。放学回家后，她不再只是陪佑安玩，而是先把作业写完，然后拿出课本复习，遇到不会的题目，就记在小本子上，等第二天问老师。

佑安好像也知道她在努力，每次林玉安写作业的时候，它就趴在书桌旁边，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偶尔抬起头，看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睡觉。有时候林玉安学得累了，会摸摸佑安的头，佑安就会用舌头舔舔她的手指，像是在鼓励她。

周末的时候，林建军会来看她。当他看到林玉安趴在书桌上认真学习的样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以前在家里，林玉安总是躲在房间里，不愿意看书，现在却主动学习，连他带来的水果都顾不上吃。

“玉安，你这是……”林建军凑过去，看到她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贴在墙上的“梦想便利贴”——上面写着“今天背会了10个英语单词”“数学题正确率提高了”“一定要考上医学院”。

“爸，我想考医学院，当医生。”林玉安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想保护你们，保护佑安，保护更多的人。”

林建军愣了很久，然后突然红了眼眶。他伸手拍了拍林玉安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好，好啊！爸支持你！以后你要是学习上有什么需要，爸就算砸锅卖铁，也给你凑钱。”

赵秀兰也知道了林玉安的梦想，她虽然不太懂医学院是什么，但看到女儿这么有干劲，心里也很高兴。她开始每天给林玉安打电话，提醒她按时吃饭，别学得太晚；有时候还会炖点鸡汤，让林建军给她送过去。

有一次，赵秀兰来临时安置所，看到林玉安正在给佑安喂药，动作很轻，眼神很温柔。她突然想起林玉安小时候，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那时候她总觉得女儿胆小懦弱，现在才明白，女儿只是把温柔藏在了心里。

“玉安，”赵秀兰走过去，帮她把药瓶盖好，“妈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妈知道，你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好。以后要是累了，就回家，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林玉安看着母亲，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以前的伤害不会一下子消失，但现在，父母的支持，苏晴的鼓励，还有佑安的陪伴，就像一束束光，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期末考试的时候，林玉安考了全班第三名。当老师把奖状递给她的时候，她激动得手都在抖。她拿着奖状跑回家，第一时间把它贴在墙上，和她的“梦想便利贴”放在一起。

佑安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也跟着兴奋地跑过来，叼着玩具球在她身边转圈。林玉安抱起佑安，指着墙上的奖状和便利贴，笑着说：“佑安，你看，我进步了！以后我会更努力，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名医生，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佑安“汪”了一声，像是在回答“好”。窗外的夕阳正好，金色的光洒在房间里，落在林玉安和佑安身上，温暖得让人不想移开目光。

林玉安知道，梦想的种子才刚刚种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挫折。但她不怕，因为她身边有佑安的陪伴，有父母的支持，有苏晴的鼓励。她会像一颗小树苗一样，在阳光和雨露的滋养下，慢慢长大，长成一棵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大树。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佑安，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梦想，嘴角扬起了一个坚定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对未来的憧憬，有对生命的敬畏，更有对守护的决心。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孩，而是要成为一个能守护别人的人。而这一切，都从那颗叫做“医生”的梦想种子开始，在心底，悄悄发芽，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