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吃上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窗外透进明晃晃的白光，林小满才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拥着被子坐起来，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雪停了！

天地间一片纯粹的洁白，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切，屋檐、柴垛、篱笆都变得圆润可爱，像是裹上了蓬松的糖霜。

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世界亮堂得有些不真实。

树枝被积雪压得低垂，偶尔有耐不住重量的，“噗”地一声滑落一团雪块，激起一小片雪雾。

“嗬！这雪景，绝了！”林小满感叹一声，心情也跟着这干净的天地明朗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昨天爬山摘栗子的酸爽缓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对新一天的期待——尤其是对村里可能发生的新鲜事的期待。

麻利地起床，从超市里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当早餐，汤清馅美，吃得浑身暖洋洋。

收拾妥当，她看着窗外宁静的雪景，那颗“吃瓜”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么大的雪，不用下地，大家肯定都闲着……说不定又有啥新鲜事儿呢？”她自言自语，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想起了昨天半路听到的、关于赵老蔫儿和村东头小寡妇的“预告”。

“对哦！赵老蔫儿家昨天那场戏，不知道后续如何了？那半斤肉票到底咋处理了？还有那个小寡妇柳玉茹……” 强烈的求知欲（八卦心）驱使着她，立刻全副武装，围巾帽子戴好，再次踏出了温暖的小屋。

雪后的空气冷冽清新，脚下的积雪发出悦耳的“嘎吱”声。

她刻意绕了点路，朝着赵老蔫儿家所在的方向溜达过去，假装是雪后散步。

果然，还没走到赵老蔫儿家院门口，就隐隐听到了熟悉的哭闹声，似乎比昨天更加凄厉尖锐。

林小满精神一振，立刻化身雪地侦察兵，放轻脚步，借着邻居家柴火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赵老蔫儿家那熟悉的、留着缝的院墙外。

故技重施，她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往里瞧。

好家伙！场面比昨天更“盛大”了！

只见院子里，昨天那个穿着红花棉袄、围着绿头巾的妇女，也就是赵老蔫儿媳妇，这次不是坐在地上，而是直接躺在了雪地里打滚！一边滚一边拍着雪地，哭嚎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没法活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赵老蔫儿你个没良心的！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啊！”

赵老蔫儿依旧是那副憨厚巴交、缩着脖子的模样，急得在旁边团团转，想去拉媳妇又不敢，只能搓着手，带着哭腔哀求：“孩儿他娘！你快起来！这冰天雪地的，冻坏了可咋整啊！俺……俺真的知道错了！那肉票不是给你了吗？你咋还不依不饶啊！”

“给我？那是俺自己发现的！要不是俺火眼金睛，这肉票指不定就进了哪个狐狸精的兜里了！”赵老蔫儿媳妇猛地从雪地里坐起来，头发凌乱，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雪水，指着赵老蔫儿的鼻子骂道，“你说！你昨天后半晌是不是又偷偷去村东头了？啊？别以为俺不知道！有人看见你往那边溜达了！”

林小满在外面听得瞳孔地震！哦豁！还有续集！昨天是藏肉票未遂，今天是疑似再度私会被抓包？这瓜真是层层递进，高潮迭起！

赵老蔫儿脸涨得跟猪肝似的，梗着脖子辩解：“俺……俺就是去……去河边看看冰窟窿冻实了没！谁……谁往村东头去了！你别听人瞎说！”

“瞎说？王二狗家的小子亲眼看见的！你还想抵赖！”赵老蔫儿媳妇声音尖得能划破空气，“赵老蔫儿啊赵老蔫儿，俺真是瞎了眼嫁给你！当初彩礼你就抠搜，少给两只鸡！去年还想藏粮食！现在倒好，心思全飞到寡妇门里去了！那柳玉茹就那么好？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你……你胡咧咧啥！坏人家名声！”赵老蔫儿一听媳妇直接点出了柳玉茹的名字，更慌了，眼神躲闪，语气却虚得厉害，“俺跟柳……柳妹子清清白白！就是看她孤儿寡母不容易，帮衬一把……”

“帮衬？村里那么多困难户，没见你这么上赶着帮衬！挑水、修屋顶、现在怕不是连人家炕头都要你去暖了吧！”赵老蔫儿媳妇这话可就说得相当难听了，显然是气急了口不择言。

这话一出，连院外围观的林小满都替赵老蔫儿捏了把汗，这顶“帽子”可就有点重了。

果然，赵老蔫儿也急了，跺着脚：“你……你放屁！你再胡说八道，俺……俺……”他“俺”了半天，也没放出个屁来，老实人连吵架都不会。

这时，隔壁的王婶子又端着个簸箕出来了，显然是再次被惊动，脸上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看热闹的兴奋：“哎呦喂，老蔫儿家的，咋又闹上了？快起来快起来，这像什么话！老蔫儿，你也是，咋又惹你媳妇生这么大气？那村东头……能少去就少去嘛，瓜田李下的，惹人闲话！”

有了王婶子这话，赵老蔫儿媳妇更像是找到了理论依据，哭嚎得更委屈了：“王婶子啊！你听听！你给评评理！是俺无理取闹吗？他赵老蔫儿心里没鬼，为啥总往那边跑？那半斤肉票，指不定就是攒着给那小寡妇的！俺这心里苦啊……”

她开始新一轮的控诉，从彩礼鸡到藏粮食，再到如今的肉票和疑似私会，把赵老蔫儿那点“黑历史”翻来覆去地讲，逻辑清晰，情感饱满，听得院外的林小满叹为观止，这口才，不去说书可惜了！

赵老蔫儿被媳妇和王婶子两面夹击，彻底败下阵来，蹲在地上，抱着头，一言不发，只剩下他媳妇抑扬顿挫的哭嚎声在雪后清新的空气里回荡。

林小满看得是心潮澎湃。这信息量，比昨天又丰富了！看来赵老蔫儿对那小寡妇柳玉茹，恐怕还真不是简单的邻里互助，至少在他心里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不然不会这么心虚。而他媳妇也是个厉害角色，嗅觉敏锐，打击精准。

她正琢磨着这小寡妇柳玉茹到底有多大魅力，能把赵老蔫儿这么个老实人迷得（或者说吓得）五迷三道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不远处另一条巷子口，一个穿着深蓝色棉袄、围着灰色围巾的纤细身影匆匆一闪而过，低着头，走得很快，方向似乎是村东头。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那就是柳玉茹？她也听到动静了？这是怕引火烧身，赶紧躲回家？”

这个发现让林小满更加兴奋了！正主可能都出场了（虽然是惊鸿一瞥）！这瓜吃得，真是越来越有沉浸感了！

林小满正看得津津有味，脑子里自动给这出家庭伦理大戏配着画外音，忽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村里消息最灵通的林大娘！林大娘也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写满了“求知欲”的眼睛，正冲她挤眉弄眼，做了个“嘘”的手势。

“林丫头，你也在这儿瞧热闹呢？”林大娘压低了声音，凑到林小满耳边，热气呵在围巾上结了一层白霜。

林小满瞬间心领神会，这是遇到“同道中人”了！她连忙点头，也压低声音：“林大娘，您也来了？这……这赵老蔫儿家咋又闹上了？”

“嗨！还不是为了村东头那个！”林大娘撇撇嘴，下巴朝赵老蔫儿家院子方向扬了扬，眼神里满是“我可太清楚了”的得意。她熟练地找了个更隐蔽、视野却更好的角度，拉着林小满一起蹲在柴火垛后面，完美融入“吃瓜一线”。

看着院子里赵老蔫儿媳妇声泪俱下的控诉和赵老蔫儿那副百口莫辩的怂样，林小满觉得光看不过瘾，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其实是意识探入超市），摸出一把香喷喷的瓜子！她十分上道地分了一大半给林大娘：“大娘，嗑点瓜子，慢慢说？”

林大娘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哎呦！还是你这丫头懂事！”两人就这么躲在柴火垛后，一边“咔嚓咔嚓”地嗑着瓜子，一边盯着院里的动静，活像两个在电影院看大片的VIP观众。

有了瓜子助兴，林大娘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她凑近林小满，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分享绝密档案的神秘感：“小满啊，你是不知道，那村东头的柳玉茹，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林小满立刻配合地做出好奇宝宝状：“咋不简单了？大娘您快给我说说！”顺手又给林大娘手里添了把瓜子。

林大娘满意地嗑开一颗瓜子，压低嗓音：“她呀，是前年嫁到咱们邻村的，本来日子过得还行。可惜啊，命不好，嫁过去没半年，男人上山砍柴摔没了！她婆家嫌她晦气，克夫，就把她赶回娘家了。她娘家嫂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容不下她这么个吃白饭的，没法子，她才拿着当初那点微薄的彩礼，在咱们村东头那破旧老屋安了家，一个人带着个奶娃娃过活。”

“哦……原来是这样，那是挺不容易的。”林小满适时地表达了一下同情。

“不容易是不容易，可你瞧她那模样！”林大娘语气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长得白净，细皮嫩肉的，不像咱乡下整天风吹日晒的婆娘。说话细声细气，看人眼神水汪汪的，天生一副惹人怜的相！这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自个儿要是立身正也就罢了，可偏偏……”

林大娘顿了顿，又嗑了颗瓜子，才继续爆料：“赵老蔫儿这人吧，老实是真老实，就是有点滥好心！见柳玉茹一个人挑水吃力，就帮了一把。这一帮可就帮出‘情分’来了！后来看她屋顶漏雨，又主动去帮忙修。你是没看见，修屋顶那回，他在上头，柳玉茹在底下递东西，两人有说有笑的……啧，当时就有人瞧见了，风言风语就传开了。”

“赵老蔫儿媳妇能不急吗？自家男人总往小寡妇那儿跑，算怎么回事？为这，两口子没少拌嘴！昨天那半斤肉票，我估摸着啊，”林大娘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赵老蔫儿倒未必真敢明目张胆送过去，但保不齐他心里存了啥念头，或者柳玉茹私下里跟他哭过穷、诉过苦？男人嘛，最吃这套了！”

林小满听得连连点头，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

这林大娘不愧是村里的“情报中心主任”，分析得头头是道，情节补充得详实具体！

“那照您这么说，赵老蔫儿和柳玉茹，到底有没有……”林小满做了个“你懂的”的手势。

林大娘神秘地摇摇头：“这可就不好说喽！抓贼抓赃，捉奸捉双，赵老蔫儿媳妇闹得再凶，没按在炕上，那就只能是怀疑，不过啊。”

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笃定，“这赵老蔫儿心里要是没点旖旎念头，我林字倒过来写！你看他被媳妇戳穿时那心虚样！而且，我听说啊，只是听说……”她再次压低声音，几乎成了气音，“那柳玉茹对她婆家、娘家怨气大着呢，一心想找个依靠。赵老蔫儿这人老实，家里还有几亩地，在她眼里，说不定就是个不错的下家呢！”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战局似乎有了新变化。

赵老蔫儿大概是受不了媳妇连绵不绝的哭诉和周围若有若无指指点点的目光，猛地站起来，吼了一嗓子：“行了！别嚎了！俺……俺以后不去村东头了行不行！俺见着她绕道走！这总行了吧！”

说完，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赵老蔫儿媳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一愣，哭声戛然而止。

她坐在雪地里，看着紧闭的屋门，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大娘咂咂嘴，把手里的瓜子皮一扔，意犹未尽地总结道：“瞧见没？这是被说中心事，没脸了！不过这话也就是听听，狗改不了吃……咳咳，就看这赵老蔫儿能不能管住他那两条腿喽！”

林小满看着院子里那戏剧性的一幕，又看看身边这位资深“瓜友”，只觉得这瓜吃得真是层次丰富，信息量大，还有专业解说！她由衷地觉得，分出去的那把瓜子，真是太值了！

“今天又是长见识的一天。”林小满拍拍手上的瓜子屑，心满意足地和林大娘交换了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