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

面馆藏在巷子另一头，蓝白格子的门帘上绣着只叼着面条的小猫。推开门时，风铃“叮铃”作响，混着后厨飘来的番茄香，把热浪都烘得温柔了些。

“张叔！两碗番茄鸡蛋面，多加番茄多加蛋！”鹿子叶熟门熟路地冲后厨喊，声音脆生生的，像咬碎了冰糖。

系着白围裙的大叔从后厨探出头，看到鹿子叶眼睛一亮：“小叶来啦？今天带朋友了？”

“嗯！这是赵阳，我朋友。”鹿子叶拉着赵阳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过膝袜袋往桌底一塞，小腿交叠着晃了晃，草莓过膝袜的蕾丝花边蹭过脚踝，“张叔做的番茄鸡蛋面是一绝，汤都是用番茄熬的，酸得恰到好处，配着炸得金黄的蛋皮，我能连汤都喝光。”

赵阳看着他说起吃的就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软糖小熊”这昵称再贴切不过——开心时眼睛像裹着糖霜，连说话都带着点黏糊糊的甜。

“你很常来？”他脱下沾了汗的T恤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印着猫咪图案的白短袖。

“嗯呐，”鹿子叶用吸管搅着玻璃杯里的酸梅汤，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响，“以前总一个人来，张叔都认识我了。他说我是‘番茄面常驻嘉宾’，每次来都要多加两块番茄。”

正说着，张叔端来两杯水，玻璃杯子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小叶的朋友？”他笑着打量赵阳，眼神里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慈爱，“这孩子啊，每次来都要跟我念叨番茄熟没熟，说要选最红的才够味。”

鹿子叶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捂张叔的嘴：“张叔！别乱说！”

“我可没乱说，”张叔笑着躲开，指节敲了敲桌子，“上次还因为我用了半熟的番茄，跟我闹了半天脾气，说熬不出‘太阳晒透的甜’。”

赵阳忍不住笑了。他能想象鹿子叶皱着鼻子抱怨的样子，一定像只被抢了糖的小熊，气鼓鼓却没什么威慑力。

鹿子叶瞪了张叔一眼，转头对赵阳解释：“不是闹脾气，是真的！半熟的番茄熬不出那种稠稠的汤，得用晒足了太阳的熟番茄，才能熬出带金红色的汤，喝起来有阳光的味道。”

他说得认真，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有蝴蝶停在上面。赵阳突然想起试衣间里，鹿子叶穿着浅粉色过膝袜转圈圈时，蕾丝花边扫过脚踝的痒，心里像被羽毛搔了下，有点麻。

“我懂，”赵阳点点头，想起自己藏袜子的柜子总朝着南边窗户，“就像过膝袜得晒过太阳才软和，不然总有点硬邦邦的。”

鹿子叶眼睛一亮，像找到知音的小兽：“对对对！你也发现了？我每次新买的袜子都要挂在阳台晒一天，不然总觉得扎腿。”

两人就着“阳光对织物的重要性”聊开，从过膝袜的晾晒技巧说到床单被罩的材质，连张叔端来两盘面时都没停。

赵阳的那碗堆着金灿灿的蛋皮，番茄块炖得软烂，汤汁红亮得像融化的夕阳。鹿子叶的碗里卧着个糖心蛋，筷子一戳，蛋黄就顺着面条流进汤里，和番茄汤融成一片暖黄。

“快吃，”鹿子叶用筷子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递到赵阳嘴边，“张叔的蛋皮是用土鸡蛋煎的，特别嫩。”

赵阳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嘴咬住。蛋皮混着番茄的酸甜滑进喉咙，烫得他舌尖发麻，却舍不得咽——鹿子叶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嘴唇，像静电似的，麻得他耳朵都红了。

“你自己吃。”他抢过鹿子叶的筷子塞回他手里，假装埋头吃面，脸颊却烫得能煎蛋。

鹿子叶没察觉他的异样，自己挑起面条吸溜着，过膝袜的蕾丝花边从短裤下露出来一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赵阳，”他突然开口，嘴里还含着面，说话有点含糊，“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软糖小熊’这名字太幼稚，像小孩子过家家。”

赵阳抬起头，看到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糖心蛋，睫毛垂着，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昨天跟你逛袜子店时，突然觉得这名字也没那么糟。就像……就像草莓味的软糖，虽然甜得有点傻，可吃的人开心就够了。”

“真的吗？”鹿子叶眼睛更亮了，突然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尝尝我的！糖心蛋超好吃，蛋黄要和着汤一起喝。”

赵阳刚想拒绝，就被他用筷子夹着蛋送到嘴边。这次他没躲，轻轻咬了一口，蛋黄的绵密混着番茄的酸甜，在嘴里炸开。鹿子叶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托着腮看他：“对吧？张叔的蛋煮得刚好，不老不嫩，像云朵落在碗里。”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发梢，卷卷的发丝泛着浅棕色，像揉碎的阳光。赵阳看着他嘴角沾着的一点汤汁，伸手想帮他擦掉，指尖快碰到时又猛地缩回，假装挠头：“你嘴角有汤。”

鹿子叶慌忙用手背擦嘴，却越擦越花，把番茄汁蹭到了脸颊上。赵阳忍不住笑出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这次没敢碰他，只把纸巾放在他手边。

“都怪你笑我。”鹿子叶嗔怪地瞪他一眼，擦脸的动作却慢了，像只被逗弄的小猫，耳朵尖还红着。

邻桌的情侣偷偷看他们，女生凑到男生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都笑起来。赵阳想起袜店老板说的“你们俩穿同款袜子像情侣款”，脸颊突然发烫，赶紧低头扒拉面条。

鹿子叶却好像没察觉，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下次带你来吃张叔的番茄牛腩面，他炖的牛腩入口即化，汤里放了番茄和山楂，酸得刚好解腻……”

他说起吃的就停不下来，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片会下雨的云，说起喜欢的食物时，云朵就放晴了，连睫毛上都沾着光。赵阳听着听着，觉得面都没那么烫了，心里暖洋洋的。

他发现鹿子叶很会观察细节。比如他记得赵阳不吃葱，特意让张叔把葱花换成了香菜；知道赵阳喜欢喝冰的，每次添水都往杯里多加两块冰；甚至注意到赵阳吃面时总先把蛋皮吃掉，现在碗里的蛋皮都整整齐齐地码在最上面。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赵阳忍不住问。

“昨天你吃草莓蛋糕时，把蛋糕上的葱绿装饰都挑出来了呀。”鹿子叶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而且你昨天试穿的灰色过膝袜，标签上沾了根葱须，你皱着眉挑了半天，我就记住啦。”

赵阳愣住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鹿子叶却像把他的喜好刻在了心上，连一根葱须都没放过。

“你很会照顾人。”他由衷地说。

鹿子叶的脸“唰”地红了，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蛋：“才没有……我只是记性好。”

他的过膝袜从短裤下露出一截，草莓图案在阳光下泛着柔光。赵阳看着那截粉色的蕾丝，突然觉得，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他的眼里有你的一举一动，连你自己没在意的小习惯，都被他悄悄收进心里，像收藏珍贵的过膝袜一样，小心翼翼，却又满心欢喜。

“赵阳，”鹿子叶突然抬起头，脸颊还红着，却眼神认真，“下次……下次带你去我家好不好？我家有只布偶猫叫奶糖，它超喜欢钻我堆袜子的箱子，上次还把我最喜欢的星星袜叼去猫窝了。”

“好啊。”赵阳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想看看那只偷袜子的猫，想看看鹿子叶住的地方是不是像他的人一样，到处都是软乎乎的粉色，想知道这个总带着甜味的男生，生活里还有多少没被发现的温柔。

两碗面很快见了底，连汤都被喝得干干净净。鹿子叶捧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打了个满足的嗝，草莓过膝袜的图案在T恤上起伏：“撑死啦……早知道不跟你抢最后一块番茄了。”

“明明是你抢赢了。”赵阳笑着收拾碗筷，发现他的碗底还剩着块番茄，是特意留给自己的。

走出面馆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过膝袜的购物袋在手里晃悠，发出塑料摩擦的轻响。鹿子叶突然停下来，指着天边的晚霞：“你看！像不像草莓味的棉花糖？”

赵阳抬头望去，橘红色的云彩堆在天上，确实像他们昨天吃的草莓蛋糕。他转过头，正好对上鹿子叶的目光，对方的眼睛里映着晚霞，像盛了杯加了冰的草莓汽水，甜得冒泡。

“像。”赵阳说。

像极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却觉得晚风都听懂了，轻轻拂过两人交握的购物袋提手，把心跳声吹得老远。

“回家吧，”鹿子叶晃了晃他的胳膊，像只撒娇的小鹿，“明天……明天还能见面吗？”

“能。”赵阳看着他眼里的期待，把那句“天天见都可以”咽进心里，换成更稳妥的承诺，“只要你想。”

鹿子叶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过膝袜的蕾丝花边在晚风里轻轻晃动，像只停在他脚踝的蝴蝶。

赵阳看着他的笑脸，突然觉得，这场关于过膝袜的缘分，早就悄悄长了根，顺着阳光和晚风，往心里钻得越来越深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鹿子叶发来的微信，这次的头像是他本人的自拍，背景是刚才的面馆，他举着空碗比耶，嘴角沾着点番茄汁，像只偷喝了汤的小熊。

赵阳点开对话框，输入“明天见”，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脚步轻快地跟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