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寂静中编织彼此的纹路,如同晨雾交织微光,无需言语便已诉说万千』
自雨夜那场无声的照面后,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他不再深夜枯坐书房。取而代之的,是每夜窗边桌上留下一盏孤灯,灯下压着一页空白信笺,上面只静静躺着一支昂贵的、未点燃的雪茄。
翌日清晨,雪茄总会消失。信笺依旧空白,但空气中那缕冷冽的清香,会滞留得比平日更久一些。
花园里的玫瑰与鸢尾,以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速度生长、盛放。尤其是靠近他书房窗下的那几丛,花朵格外硕大娇艳,花瓣上永远带着晨曦般的露珠,永不萎靡。园丁啧啧称奇,归功于新换的肥沃土壤。只有他知道缘由。
他偶尔会在日落时分,屏退左右,独自在花园新铺的碎石小径上散步。步伐很慢,像在丈量什么。
她从未在此时出现。
但他总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轻柔地、仿佛带着温度般落在他背上。每当他即将回头的刹那,那感觉又会悄然消失,只留下枝头一片轻微的颤动,或是一阵格外馥郁的花香,狡猾地印证那并非他的幻觉。
一天,他故意将一枚古朴的、家族传承的翡翠胸针,遗落在玫瑰丛下的长椅上。
第二天,胸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他书房桌面的正中。底下压着一片新鲜摘下的、边缘泛着微妙金芒的玫瑰花瓣。像是无声的归还,又像是一个轻巧的提醒:我无所求。
他拿起那枚冰凉的翡翠,指腹摩挲过其上精细的纹路,忽然觉得这象征权柄与传承的物件,从未如此沉重,也从未如此…轻飘。
他开始在深夜处理那些最冰冷、最冗长的文件。数字与条款在眼前跳动,而他的意识,却有一半飘向窗外,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可能出现的、微小的波动。
有时,极度疲惫时,他会伏在案上小憩。
总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刻醒来。肩头会多出一层几乎感知不到的、暖融的能量,驱散所有寒意与疲惫。案头凉透的咖啡,会被换成一杯温度适中的、散发着安神草本清气的热茶。无人进出过的痕迹。
他从未点破。
她亦从未现身。
他们之间,隔着一扇窗,一片花海,一场无人知晓的黄昏雨,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沉默的对话。内容关于守护,关于试探,关于无法宣之于口的过往,和一条正在无声无息间被重新勾勒的命运轨迹。
直到那页空白的信笺上,终于落下了第一抹除了香气之外的痕迹——
那是一滴极小、却晕开了墨迹的……水痕。
不知是夜露,还是别的什么。
他盯着那滴痕迹,良久,终于拿起笔,在信笺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一个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