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洄。
这个名字,并非凡俗父母所赐。乃是他降生此界前,自身神格在人间的投影。
他是光明法则的化身,执掌秩序、生机与正面之力。为勘破最终神谕,寻求法则的圆满,他封印记忆与神力,投身人间,历劫修行。而那觊觎本源、将溺鸢打落凡间的罪神,正是感应到了他的渡劫之身于此界显现,恐其力量苏醒后洞察他们的阴谋,才急于清除一切变数——尤其是与光明法则相辅相成、却已身受重创的法则之神溺鸢。
他们将她污蔑为“灾难”,急不可待地欲借凡人之手将她焚毁,却阴差阳错,促使她坠落于他院中的鸢尾花丛。
在他人间的光阴里,曾经救下一只垂死的夜莺。
却不知,那是他…童年的慰藉。
——
法则的共鸣,从未因记忆的封存而真正断绝。
否则,少年时的他,不会独独对一只鸟儿生出怜惜,不会在那夜莺被丢弃后,感到如失半魂般的空茫。否则,他不会在商场纵横时,总下意识维持着某种近乎苛刻的公平,不会在见到不公时,心口会泛起莫名的抽痛。那是光明神格深处,对“秩序”与“正义”本能的守护。
溺鸢的再度出现,她留下的冰玫瑰,她在雨夜无声的凝视……一点一滴,皆如钥匙,缓慢地撬动着他封印最深处的锁。
直至她在他眼前消散,那句“记住那个夏天”成为诀别。
巨大的悲恸与无法挽回的绝望,如最炽烈的光,瞬间冲垮了凡躯的禁锢!
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瞬间,以他为中心,柔和却无可抗拒的白金光晕轰然荡开!笼罩了枯萎的花园,笼罩了整个宅邸,乃至更远的天地!
光芒所过之处,枯萎的玫瑰与鸢尾重新抽枝发芽,绽放出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炽盛夺目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纯净的力量,涤荡着所有阴霾与污秽。
仆人们并未惊恐,只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多年沉疴尽去,心中充满前所未有的安宁与祥和。
而他(圣洄),立于光华核心,墨发无风自动,双眸已化为纯粹的金色,其中有无尽神文生灭流转。属于光明法则之神的浩瀚记忆与力量,如潮水般回归。
他缓缓抬手,指尖萦绕的不再是凡俗的权势,而是创造与维系世界运转的本源之光。
他看到了。
看到无数金色的法则丝线在天地间交织,而其中数根至关重要的线,正被几股污浊的邪力缠绕、扭曲。那是罪神们的手笔。
他也看到了,在那扭曲的节点附近,一缕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属于玫瑰与冰霜的神魂印记,正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固执地亮着,试图对抗那些污秽,守护法则最后的平衡。
她并未完全消散!她最后的神魂,仍在本能地履行职责!
“我回来了。”
他轻声开口,声音恢弘而平静,响彻于法则之间,也回荡在现实。
他屈指一弹,一缕纯净至极的光明神力跨越虚空,精准地注入那缕残魂之中。
遥远的虚无之处,那缕即将彻底熄灭的残魂猛地一颤,随即爆发出强烈却温柔的光芒!污浊的邪力如遇烈阳的冰雪,尖啸着消融退散!
光芒之中,一个虚幻却熟悉的身影缓缓凝聚,睁开眼,眸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与茫然,望向他所在的方向。
圣洄一步踏出,已从人间宅邸,立于万千法则丝线交织的虚空之中。
罪神们惊恐的咆哮与反扑袭来,黑暗如滔天巨浪欲将他吞噬。
他神色未变,只缓缓抬起手。
“光之所至,法则所在。”
言出法随。
无尽光明自他手中绽放,并非毁灭,而是净化与重塑。所过之处,被扭曲的法则丝线被温柔地抚平、修复,重现晶莹剔透的本源模样。那些罪神的身影在光明中尖啸、扭曲,最终如烟尘般消散,他们的权柄与罪孽被光明彻底净化、重组,归入法则洪流。
不过弹指一念,动荡的法则之海已恢复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坚韧、明亮。
他做完这一切,才缓缓转身,望向那缕终于凝聚成形、仍带着些许虚幻的神魂。
溺鸢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周身流淌的、与她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纯粹光明的力量,看着他那双洞悉万物本源的金色神瞳。
“……是…你?”她的声音带着神魂初愈的脆弱与巨大的震撼。
圣洄(光明神)走向她,周身浩瀚的神力收敛,指尖轻轻拂过她虚幻的脸颊,温暖的光明神力温柔地滋养着她残破的神魂,让她的身影迅速凝实。
“是我。”他眼中金色的神性缓缓褪去,露出一丝她所熟悉的、独属于人间那个少年的温和,“抱歉,回来晚了。”
他低头,额轻轻抵着她的额。
“你守护的,我终未辜负。”
“你给予的漫长夏日,如今,由我予你永恒。”
光明与法则的力量在他们之间交融循环,宛如一体。下方的人间,玫瑰与鸢尾永续绽放,长夏永不终结。
遥不可及的,终成触手可及。
他是风景,亦是看风景的人。
而她,无需再看,只因已在他永恒的眸光之中。
【番外·HE·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