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的调侃与舅舅的距离

拾忆 - 第十章 同学的调侃与舅舅的距离

十月的加州开始有了凉意，清晨的风裹着橙树叶的气息吹进教室，许时忆把校服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了拉，指尖碰到口袋里的草莓糖——是路穆泽早上塞给他的，说“上课冷的时候含颗糖，心里能暖点”。

课间休息时，莉莉拿着笔记本凑过来，指着一道数学题跟他讨论解法。两人头挨得近，许时忆正低头听莉莉讲思路，身后忽然传来两个男生的调侃声：“许时忆，你跟莉莉走这么近，是不是喜欢她啊？”

许时忆的动作顿住，脸颊瞬间热了。他刚想解释，另一个男生又笑着说：“我看不像，上次我好像看到他舅舅来学校接他，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许时忆看他舅舅的眼神才叫不一样呢——跟看偶像似的。”

“就是啊，他舅舅长得那么帅，还是大学教授，换我我也喜欢！”

男生们的笑声不大，却像细针一样扎进许时忆的耳朵里。他攥着笔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心里又慌又乱——他最怕的就是别人发现他对路穆泽的心思，哪怕只是无心的调侃，也让他觉得像秘密被戳穿了一样难堪。

“你们别瞎说！”莉莉皱着眉替他解围，“时忆跟他舅舅关系好很正常啊，你们乱开玩笑干什么？”

男生们被莉莉怼了几句，讪讪地闭了嘴。许时忆低着头，没再跟莉莉讨论题目，脑子里全是刚才的调侃——“看他舅舅的眼神不一样”“换我我也喜欢”，这些话像魔咒一样绕着他转，让他连上课铃响了都没反应过来。

下午放学时，许时忆故意磨蹭到最后才走。校车站台旁，路穆泽已经等在那里了，浅灰色的风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手里还拿着一件厚外套，看到他过来，赶紧递过去：“早上跟你说要多穿点，你偏不听，现在冷了吧？”

许时忆接过外套，没像平时一样跟他说话，只是小声说了句“谢谢”，就低头往车里走。路穆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跟在他身后上车，坐在他旁边，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没有。”许时忆避开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就是有点累。”

路穆泽没再追问，只是把车里的暖气调高了些。车厢里很安静，只有暖气出风口的轻微声响，许时忆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路穆泽正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很柔和，可他却不敢像平时一样靠过去——下午男生们的调侃还在耳边回响，“舅舅”这两个字像道无形的墙，把他和路穆泽隔在了两边。

回到家，许时忆放下书包就往房间走。路穆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担心，却没敢多问——他能感觉到少年在刻意疏远他，可他不知道原因，只能站在客厅里，看着楼梯口的方向发呆。

晚饭时，许时忆吃得很少，扒了几口饭就说饱了。路穆泽看着他面前几乎没动的菜，心里更慌了：“忆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要是不想吃这个，舅舅再给你做别的。”

“不用了舅舅，我真的饱了。”许时忆摇摇头，起身往房间走，“我还有作业没写，先回房间了。”

路穆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许时忆沟通，只能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菜慢慢变凉。

晚上，许时忆趴在书桌前，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他打开手机，翻出和刘景辉的聊天框，想跟他说说心里的烦恼，可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发出去——他没法跟刘景辉说，自己喜欢上了舅舅，更没法说，别人的一句调侃，就让他慌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路穆泽。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许时忆赶紧把手机收起来，说了句“进来”。路穆泽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把牛奶放在书桌上：“别熬太晚，喝杯牛奶暖暖身子。”

“谢谢舅舅。”许时忆低着头，没看他。

路穆泽站在书桌旁，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忆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舅舅？要是在学校受了欺负，一定要跟舅舅说，舅舅会帮你的。”

许时忆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他赶紧抹掉，却还是被路穆泽看到了。路穆泽慌了，赶紧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忆忆，怎么哭了？是不是真的受委屈了？跟舅舅说，到底怎么了？”

“舅舅，他们说……他们说我看你的眼神不一样。”许时忆哽咽着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们说我喜欢你，可我们是舅舅和侄子啊，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不该有这种心思？”

路穆泽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许时忆哭红的眼睛，心里又疼又乱。他想抱抱许时忆，想告诉他“你没错”，可“舅舅”的身份像枷锁一样困住了他，让他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

“忆忆，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路穆泽的声音很沙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侄子对舅舅的依赖，不是喜欢。等你长大了，遇到更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了。”

许时忆愣住了，他看着路穆泽的眼睛，里面没有他期待的温柔，只有疏离和逃避。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眼泪掉得更凶了：“舅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是不是觉得我这种心思很不正常？”

“不是的，忆忆，你别多想。”路穆泽赶紧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许时忆相信，“舅舅只是觉得，你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许时忆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进臂弯里，肩膀不停地颤抖。路穆泽看着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可他只能站起来，轻轻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路穆泽靠在墙上，眼泪也掉了下来。他怎么会觉得许时忆恶心？他怎么会不明白许时忆的心思？因为他对许时忆的感情，比许时忆的还要深，还要浓烈。可他是许时忆的舅舅，他不能毁了许时忆的人生，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他推开。

房间里，许时忆哭累了，靠在椅背上，看着书桌上的热牛奶，心里满是绝望。他以为路穆泽至少会有一点不一样的反应，可他没想到，路穆泽会用“依赖”“不懂事”来否定他的感情，会用这种方式，把他推得远远的。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敲打着玻璃窗，像在为他哭泣。许时忆拿起手机，删掉了和刘景辉聊天框里没发出去的消息，又把路穆泽之前给的草莓糖扔进了垃圾桶——或许，路穆泽说得对，他对路穆泽的感情，只是依赖，只是不懂事。或许，他真的该放弃了。

而走廊里的路穆泽，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他知道，他今天说的话伤了许时忆的心，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忆忆，对不起，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舅舅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雨越下越大，把院子里的橙花香都冲淡了。两人隔着一扇门，都在各自的世界里，承受着这份感情带来的痛苦和煎熬。他们不知道，这份被否定的感情，这份刻意的疏远，会让他们在未来的日子里，走得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