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忆 - 第十五章 客房的灯与未关的门缝
车子驶进巷子时，院子里的橙花香味混着夜色漫进来。许时宜看着院子里三棵橙树，笑着跟许时忆打趣：“你舅舅倒是有心，知道你喜欢橙花，特意种了这么多。”
许时忆的脸颊有点热，没接话，只是快步跳下车，帮姐姐拿行李箱。路穆泽跟在后面，打开房门时，特意把客厅的暖光灯全部点亮：“客房我昨天刚收拾过，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你先放行李，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许时宜跟着许时忆往二楼走，路过许时忆房间时，眼角余光扫到书桌上摆着的相框——是上周在公园拍的照片，许时忆站在菊花丛前笑，路穆泽站在他身后半步，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眼神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她的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泛起一点异样，却没多说，跟着许时忆进了客房。
“姐，你这次来待多久啊？”许时忆帮她把行李箱放在墙角，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轻松。他怕姐姐多问，更怕姐姐看出他和路穆泽之间的不对劲。
“大概两周吧，刚好把手头的工作清完了，想过来陪你待几天。”许时宜坐在床边，看着弟弟泛红的耳尖，忽然话锋一转，“你跟你舅舅……最近相处得还好吗？”
“挺好的啊，舅舅对我特别照顾。”许时忆赶紧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他每天给我做早餐，还帮我讲题，上次我英语考砸了，他还陪我复习到半夜……”
他絮絮叨叨说着，想掩饰心里的慌，却没注意到许时宜的眼神越来越沉。许时宜没再追问，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你长大了，凡事多想想，别总像小时候一样莽撞。”
楼下传来路穆泽的声音，说热水倒好了。许时忆像抓了根救命稻草，赶紧说：“姐，我下去帮你拿热水！”说着就往楼下跑，路过客厅时，刚好撞上路穆泽。男人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带着温热的温度，小声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没……没什么。”许时忆避开他的目光，接过热水杯往楼上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姐姐刚才的话，像在暗示什么，让他莫名的不安。
晚上洗漱完，许时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能听到隔壁客房的灯还亮着，偶尔传来姐姐翻书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客房的门轻轻响了一声，接着是下楼的脚步声。他心里一紧，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悄悄走到门口，虚掩着门缝往外看。
楼下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厨房透出一点微光。许时忆看到路穆泽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牛奶，许时宜站在他对面，背对着楼梯口，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零星的字句飘进许时忆的耳朵里。
“……你对忆忆的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许时宜的声音带着点冷意，“他是我弟弟，是你外甥，你们俩怎么能有这种心思？”
路穆泽没说话，许时忆却能看到他的肩膀僵了一下，手里的牛奶杯微微晃动，洒出几滴在地上。
“我这次来，本来是想看看他在这边过得好不好，没想到……”许时宜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失望，“路穆泽，你是长辈，该有长辈的样子，别耽误忆忆的人生，他还小，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吗？”
许时忆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靠在门后，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指尖死死攥着门把手，指节泛白。他想冲下去跟姐姐解释，想告诉姐姐他是认真的，可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厨房的灯灭了，许时宜的脚步声往楼上走。许时忆赶紧躲回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掉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听到姐姐的脚步声从门口经过，接着是客房门关上的声音，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压抑的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了敲。许时忆赶紧抹掉眼泪，哑着嗓子说：“谁啊？”
“是我。”路穆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沙哑，“你还好吗？我给你热了牛奶。”
许时忆没说话，只是站起来，走到门口，慢慢打开门。路穆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牛奶，眼底满是心疼，看到他通红的眼睛，伸手想碰他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慢慢收回手：“对不起，让你听到了。”
“姐姐她……是不是很失望？”许时忆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受了伤的小兽，“她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很恶心？”
“没有，她只是太关心你了。”路穆泽把牛奶递给她，声音放得很柔，“别多想，有舅舅在，会跟你姐姐解释清楚的。”
许时忆接过牛奶，却没喝，只是抱着杯子，眼泪又掉了下来：“舅舅，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真的不该有这种心思？”
路穆泽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指尖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只是我们的路，比别人难走一点。但只要我们一起面对，就一定能走过去，相信舅舅，好不好？”
许时忆点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更凶了。路穆泽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他受委屈时那样，小声安慰着他，眼底却满是疲惫和无奈——他知道，许时宜的反对只是开始，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更多的阻碍，可他不能退缩，为了许时忆，他必须勇敢一点。
夜深了，许时忆躺在床上，手里还握着那杯凉掉的牛奶。他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姐姐失望的声音，心里又慌又乱。他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原谅他们，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能不能被接受，更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而路穆泽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许时忆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许时忆笑得眉眼弯弯，抱着棉花糖玩偶。他轻轻抚摸着照片，心里暗暗发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保护好许时忆，都要守护好他们之间的感情，绝不会让许时忆受委屈。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书房，落在照片上，也落在路穆泽的脸上。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但只要有许时忆在身边，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只是他没料到，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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