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后，教室空了大半。
黎致正收拾书包，林诚突然用笔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
“为什么转来B班？”林诚问得直接，目光落在黎致还没完全愈合的膝盖上。
黎致拉书包拉链的手顿了顿：“重点班的风气……比想象中差很多。”他声音低了下去，“我算是见识到最不堪的一面了。”
窗外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咚咚咚，像心跳。
“他们到处传我的谣言。”黎致终于说出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面那道划痕，“就因为我考得比某人好。”
林诚的笔在指间转了一圈：“你告诉老师了吗？”
“有什么用？”黎致苦笑，“老师只关心分数和升学率。至于那些暗地里的手段……”他摇摇头，“而且我爸常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为点小事耽误正事。”
“小事？”林诚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们这是在损害你的名誉权，破坏你的人格形象。这根本不是小事。”
黎致有些惊讶地抬头。
这是他第一次听林诚说这么多话，而且每个字都带着罕见的情绪。
林诚深吸一口气，声音又低回去：“我叔叔是副校长。管德育的。”
黎致愣住。他看见林诚从书包夹层抽出一本蓝皮笔记本，扉页上印着“校园事件记录”。
里面一页页贴着小纸条、打印的聊天截图，甚至还有照片。
“这是……”黎致翻开一页，看见自己那天被关在洗手间的记录，时间地点详细。
“B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林诚指了指教室后方，“被欺负过的人，互相帮忙。”
他停顿一下，“我也在A班待过两周。”
黎致忽然想起陆启示说过的话。
“为什么转班？”他问。
林诚合上笔记本：“和你差不多。不过当时没人帮我说话。”
他拉好书包拉链，“现在不一样了。”
放学铃响起，林诚站起身：“明天放学后，我叔叔想见见你。德育处办公室。”
黎致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走出教室，书包侧袋里露出那本蓝色笔记本的一角。
第二天黎致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英语课被点名时差点没站起来，午饭时差点把汤洒在身上。
“怎么了？”陆启示问，“脸色这么差。”
黎致摇头：“没事。”
放学后他磨蹭到最后才走。德育处在行政楼三层，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门开着。林诚和一个中年男子对坐在办公桌两边。男子穿着西装，眉眼和林诚有几分相似。
“黎致同学？”男子起身握手，“我是林副校长。坐。”
黎致紧张地坐下，看见林诚对他轻轻点头。
“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林副校长推过来一个文件夹，“看看有没有遗漏。”
文件夹里整齐地贴着照片、打印的聊天记录，甚至还有一段音频文件二维码。每项证据都标注了时间地点。
“这些……”黎致惊讶地抬头。
“我整理的。”林诚说，“还有其他人提供的。”
谈话持续了半小时。
最后林副校长合上文件夹：“校园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件事我们会严肃处理。”
走出行政楼时已是黄昏。
黎致深吸一口凉爽的空气，感觉胸口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松动。
“谢谢。”他说。
林诚正低头系鞋带：“没必要谢。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路灯突然亮起，暖黄的光晕染在林诚的侧脸上。黎致看见他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为什么帮我？”黎致终于问出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林诚系好鞋带起身：“因为没人帮我。”
他转身走向校门，黑色跑鞋踏在落叶上悄无声息。黎致突然追上去：
“那我请你喝奶茶吧？”
林诚脚步没停：“跑步吗？比一场。你赢了我喝。”
“输了呢？”
“你喝。”
黎致笑了。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并肩的跑道。
那天晚上黎致收到林诚的消息，只有一个跑步的表情包。他回了个奶茶的图案。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王新华的短信：“明天班主任要找我们谈话。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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