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黎致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颜料在调色盘上干涸又重新调匀，画布上的向日葵始终缺了点什么。
他最终画了盛夏的操场。
跑道在烈日下泛着白光，看台阴影里有个模糊的黑发身影，场边一株向日葵向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深夜台灯下，他铺开宣纸。
钢笔尖蘸着墨汁，一笔一画抄写《我爱这片土地》。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墨迹在“爱”字上微微晕开。
《沁园春·雪》抄到“分外妖娆”时，他想起林诚跑步时呵出的白气。
十一月四日清晨，林白炸进教室：“今晚我爸包了旋转餐厅！”
黎致默默把礼物袋往课桌深处塞了塞。
放学时林诚被班主任叫去谈话。
黎致在走廊等到天黑，才看见他抱着竞赛资料出来。
“忘了？”林诚问。
“什么？”黎致装傻。
林家客厅堆满包装精美的礼物。
黎致那个朴素的纸袋显得格格不入。林逸宇穿着西装切蛋糕，果然有芒果和草莓夹层。
“梨呢？”林白嚷嚷，“哥不是最爱吃梨吗？”
林逸宇敲他脑袋：“哪有生日蛋糕放梨的？不吉利。”
吹蜡烛时林诚看了黎致一眼。
暖黄烛光里，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
送礼环节，黎致的画被展开时全场安静了一瞬。
“你自己画的？”林诚手指抚过向日葵花瓣。
“嗯。”黎致低头，“夏天那会儿开始的。”
诗卷展开时林白怪叫：“这字也太好看了吧！哥你快裱起来！”
最后黎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林诚打开时愣了——是枚银质向日葵书签，花瓣上刻着“11.04”。
“我自己打的。”黎致声音更小了，“在金工教室...”
林诚把书签别在诗集扉页，突然拉住要退回人群的黎致。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黎致飞快地俯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林白手里的蛋糕叉“当啷”掉在盘子里。
林逸宇举着手机忘了拍照。
只有林诚抬手碰了碰被亲的地方，眼睛微微睁大。
黎致红着脸退后两步：“还有...生日快乐。”
林诚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淡淡的弧度，而是带着少年气的笑容。
切蛋糕时林诚把最大那块带芒果的递给黎致。
手指相触时，两人同时缩了一下，又同时笑出来。
阳台上，黎致看着夜景小声说：“礼物可能太寒酸了...”
“是我收过最好的。”林诚转着那枚书签，“特别是...”
他没说完，但手指无意识地碰了下自己的脸颊。
回去的车上，林白疯狂发消息：“爸你看到没！！！”
林逸宇回复：“专心吃饭。”
紧接着又一条：“不过确实比扫地机器人强。”
深夜黎致收到林诚的消息：照片里那幅画已经挂在床头，旁边贴着那幅“向日癸哥哥”的蜡笔画。
“谢谢。”消息说，“特别是那个附加礼物。”
黎致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手机又震了一下。
“PS：我发烧时的事...想起来了。”
紧接着第三条：“不讨厌。”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细雪。
黎致想起画上那片盛夏的阳光，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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