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2

上书房内的哄笑声渐渐平息，但小燕子脸上却一阵红一阵白，她虽不通文墨，却也看得出大家是在笑话她，心中又羞又恼，一股不服之气直冲脑门。

她猛地想起离京前，紫薇为了安慰她，曾教过她一个据说是很难的对子，说是万一遇到为难时可以拿出来应急。

小燕子（梗着脖子，大声道） 笑什么笑！我……我方才那是逗你们玩的！我还有一个对子，保管你们对不上来！

乾隆见她这般模样，倒觉得有几分趣致，便道：

乾隆哦？你还有对子？说来听听。

小燕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紫薇当时的话，一字一顿地念道：

小燕子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咩！

最后还惟妙惟肖地学了一声羊叫。

这下，连刚才憋着笑的人都忍不住再次笑出声，但这笑声里多少带了些看热闹的意味。这个对子看似简单直白，却内藏机巧：“山羊”与“山”重复，“碰山羊角”是动作加结果，最后还用象声词“咩”结尾，要工整对出，确实需要急智。

乾隆也来了兴趣，环视众人：

乾隆这个对子倒是别致。你们谁想来试试？

几个宗室子弟和阿哥面面相觑，一时都被这看似粗浅实则刁钻的对子难住了。永琪和尔康皱眉苦思，半晌也对不出工整的下联。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却清晰的声音响起，出自年纪尚小的十二阿哥永璂：

永璂水牛下水，水淹水牛鼻，哞！

乾隆好！

乾隆眼中一亮，抚掌称赞。永璂这下联，“水牛”对“山羊”，“下水”对“上山”，“淹水牛鼻”对“碰山羊角”，最后的“哞”对“咩”，堪称绝妙！众人也纷纷投去惊讶赞赏的目光。

紧接着，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福康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上书房外等候召见，此刻闻声而入，行礼后道：

福康安臣也有一对——‘野叟采野，野伤野叟手，嘘。’

他以“野叟”对“山羊”，“采野”对“上山”，“伤野叟手”对“碰山羊角”，最后的“嘘”是吃痛吸气之声，对“咩”的象声，同样工整且有意境。

乾隆连连点头，目光更加期待。

只见林之洲略一沉吟，从容道：

林之洲学生试对——‘明月映明，明照明月影，皎。’

“明月”对“山羊”，“映明”对“上山”，“照明月影”对“碰山羊角”，最后的“皎”字既形容月光，又带光亮之意，与“咩”的叫声形成通感式的对仗，意境瞬间拔高，显得格外雅致。

乾隆听得眼中异彩连连，还未及称赞，星辞已微微一笑，清声接道：

和霖（星辞）儿臣也想到了——‘游鱼游水，水戏游鱼尾，啵。’

“游鱼”对“山羊”，“游水”对“上山”，“戏游鱼尾”对“碰山羊角”，最后的“啵”字模仿鱼儿吐泡或摆尾入水之声，生动有趣，又与“咩”同为口字旁象声，机巧尽显。

一时间，永璂的童真妙对，福康安的野趣横生，林之洲的清雅高致，星辞的灵动机敏，各有千秋，精彩纷呈！将小燕子那原本带着几分胡闹意味的上联，硬是拔高到了风雅应对的层次。

反观永琪、尔康、尔泰等人，竟无一人能在此刻对出下联，只能面色尴尬地站在那里。小燕子更是目瞪口呆，她原以为能难住众人的对子，竟被这么多人轻而易举地对了出来，而且还对得一个比一个好！

乾隆看着眼前这几个才华出众的年轻人，尤其是星辞和林之洲，心中大为欣慰，朗声笑道：

乾隆好！好啊！永璂聪慧，福康安机敏，之洲雅致，和霖灵动！看来我大清人才济济，后生可畏！至于小燕子……你这上联出得倒是有趣，以后还需在学问上多下功夫才是。

他这话，既高度赞扬了星辞等人，也给了小燕子一个台阶，但其中的亲疏高低，已是昭然若揭。小燕子瘪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

乾隆虽在上书房给了小燕子台阶下，但心中对其顽劣厌学终究存了芥蒂。这日，恰逢皇后与和霖公主在御前说话，乾隆便起了心思，欲往漱芳斋一行，名为探望小燕子禁足期间是否安分，实则是想再亲眼看看这位“还珠格格”的日常。

三人一行来到漱芳斋外，未让太监通报，径直入内。刚踏入院子，便听得偏殿内传来一阵喧哗嬉笑之声，其间还夹杂着清脆的“哗啦啦”的响声。

乾隆眉头一皱，快步上前，猛地推开偏殿的门。只见殿内，小燕子正挽着袖子，与几个宫女太监围在一起，手中挥舞着骰盅，嘴里大喊着“开！开！”，桌上赫然散落着几粒骰子和一些铜钱碎银！俨然一副市井赌坊的做派！

乾隆（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小燕子！你在做什么！

殿内众人闻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鸦雀无声。宫女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了一地，磕头如捣蒜。小燕子也吓得手一松，骰盅“哐当”掉在地上，骰子滚落一地。

皇后（脸色铁青，语气沉痛） 荒唐！简直荒唐！身为皇家格格，竟在宫中聚众赌博！成何体统！

小燕子吓得噗通一声跪下：

小燕子皇阿玛……皇后娘娘……我……我们就是玩玩，没赌钱……

乾隆（指着桌上的铜钱，怒极反笑） 没赌钱？那这些是什么？朕让你在上书房读书明理，你倒好，回来就玩这些市井玩意！把这些不成器的东西都带下去，各打三十大板，撵出宫去！

侍卫立刻上前，将那几个面如死灰的太监宫女拖了下去。小燕子见状，又怕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乾隆（余怒未消，看向皇后） 皇后，你看这……这般顽劣，规矩是一点也没学进去！看来漱芳斋的嬷嬷们是管不住她了。不如，让容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她规矩！

容嬷嬷是皇后身边的老人，规矩极严，手段也厉害，宫中人无不畏惧。若她来管教小燕子，小燕子少不了要吃大苦头。容嬷嬷一听，心中一凛，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皇后正要颔首，星辞却上前一步，柔声开口：

和霖（星辞）皇阿玛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容嬷嬷自然是极好的，规矩也严。只是……容嬷嬷年事已高，近年来身子也不甚爽利，皇额娘身边也离不开她老人家操持。若让她来管教还珠妹妹，只怕太过劳累，万一有个闪失，反倒不美。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体恤了容嬷嬷，也维护了皇后。乾隆闻言，看了看头发已见花白的容嬷嬷，觉得星辞所言确有道理，脸色稍缓：

乾隆嗯，和霖考虑得周到。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和霖（星辞）（从容道） 儿臣想起一人。先帝雍正爷宫中的甄太妃，如今在寿康宫颐养天年。她身边有一位乔嬷嬷，听闻早年曾在江南甄家伺候过，甄家诗礼传家，规矩最是讲究。后来乔嬷嬷随甄太妃入宫，历经两朝，沉稳干练，恩威并施之道更是深得甄太妃真传。由她来教导还珠妹妹，再合适不过。一来，乔嬷嬷年纪较容嬷嬷轻些，精力充沛；二来，她见识过江南世家的风范，也深谙宫廷规矩，或能以更圆融的方式引导妹妹。

星辞这番话，看似只是推荐一个教习嬷嬷，却在不经意间点出了“江南甄家”。乾隆与皇后对视一眼，他们都知晓这甄家。甄应嘉之父甄士显曾是江宁织造，与贾府祖上同为康熙爷倚重的臣子，两家渊源颇深。甄太妃在前朝也是极受恩宠，可惜没有子嗣。

乾隆沉吟片刻。让甄太妃身边的人来教导小燕子，既显示了皇家对先帝妃嫔的尊重，又能借甄家的“规矩”来约束小燕子，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引入与贾府有旧的甄家之人，或许未来在牵制贾府、平衡各方势力上，也能起到一些微妙的作用。

乾隆（最终拍板） 好！就依和霖所言。皇后，你亲自去一趟寿康宫，向甄太妃说明原委，请乔嬷嬷过来辛苦一段时日。

皇后臣妾遵旨。

和霖（星辞）（福身） 皇阿玛圣明。

跪在地上的小燕子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听不是容嬷嬷，她刚松半口气，又听这乔嬷嬷的名头如此之大，感觉似乎更不好惹，瞬间哭丧着脸。

小燕子皇阿玛……

乾隆（拂袖） 不必多言！你若能有和霖一半的懂事知礼，朕也无需如此操心！哼！

乾隆说完，带着余怒转身离去。皇后冷冷地看了小燕子一眼，也跟着离开。

星辞留在最后，她走到小燕子面前，看着她惶惑不安的样子，淡淡开口：

和霖（星辞）还珠妹妹，乔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最讲规矩。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