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薛宝钗携了一卷自己亲手抄录的《金刚经》,来到芷兰苑,正逢林之洲下学归来,在院中检查黛玉近日的书法功课。
薛宝钗(敛衽行礼,声音温婉) 林表哥安好。我抄了卷经书,想着拿来与黛玉妹妹一同参详,静静心。
林之洲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只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并未多言,视线便重新落回妹妹的字帖上。
薛宝钗也不觉尴尬,自然地走到石桌旁,将经卷轻轻放下,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林之洲批注的字迹,轻声赞道:
薛宝钗表哥的字,铁画银钩,风骨峭峻,已有大家风范。听闻表哥在国子监中,论策文章亦是深受师长赞誉,实在令宝钗钦佩。
林之洲笔下未停,只淡淡道:
林之洲薛姑娘过誉。读书明理,分内之事。
薛宝钗微微一笑,试图把话题引入深处。
薛宝钗表哥所言极是。宝钗虽愚钝,却也知读书乃立身之本。近日读《贞观政要》,于‘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一句颇有感触,不知表哥如何看待太宗皇帝此言?
她抛出精心准备的话题,意在展示自己并非只知女红针线的寻常闺秀,而是有见识、可与之论道的女子。
然而,林之洲的反应依旧平淡。
林之洲前人智慧,自有其理。之洲年少学浅,不敢妄加评议。
他三言两语便将话题挡了回去,态度疏离而客气,明显不愿与她深入交谈。
薛宝钗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面上笑容却不变,正欲再寻话头,林之洲却已放下朱笔,对黛玉温言道:
林之洲妹妹,今日功课尚可,只是这笔力还需凝练。哥哥还有些书要温习,便先回房了。
林黛玉(点头)好。
林之洲薛姑娘慢坐,之洲失陪。
竟是毫不留恋,转身便走,将那卷精心抄录的《金刚经》和试图攀谈的薛宝钗,一同晾在了原地。
薛宝钗看着他挺拔却决绝的背影,脸上的温婉笑容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一丝难堪与挫败浮上心头。
几次三番皆是如此。无论她是以才学吸引,还是以温婉示好,林之洲始终如同一块捂不热的寒冰,礼貌周全,却壁垒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不信邪。又一日,打听到林之洲惯常去贾政书房请教文章的时候,她便“恰巧”捧着一碟新做的精致点心出现在通往书房的回廊上。
薛宝钗(迎上前,巧笑嫣然)林表哥。这是宝钗新试做的茯苓糕,清淡爽口,最是补益脾胃。表哥读书辛苦,可用些点心歇息片刻。
她将食盒递上,目光盈盈,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林之洲停下脚步,看着那碟点心,又抬眸看向薛宝钗,这一次,他没有再迂回,目光清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疏远:
林之洲薛姑娘厚意,之洲心领。只是男女有别,频繁私下授受,于姑娘清誉有损。此类事宜,还请薛姑娘不必再费心。
这话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薛宝钗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递出食盒的手悬在半空,进退维谷。他竟如此直接地点破她的意图,甚至不惜以“清誉”相拒!
林之洲(微微颔首) 告辞。
他绕过她,步履沉稳地离去,没有半分迟疑。
薛宝钗独自站在空旷的回廊里,手中的食盒变得无比沉重。一阵穿堂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看着林之洲消失在书房门后的身影,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所有的精心算计、温良伪装,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徒劳。
他看得太透,也拒绝得太彻底。
一股混杂着羞愤、不甘与失落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她薛宝钗,何时受过如此冷遇?难道她堂堂皇商之女,薛家的嫡出小姐,竟真的配不上他一个三品官之子?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猛地回过神来。不,她不能放弃!林之洲越是难以接近,越证明其价值。
这条路走不通,或许,她该想想别的法子,或者,重新审视一下贾宝玉那边的可能性?毕竟,姨母王夫人,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一边的。
——
次日,秋高气爽。
林之洲奉诏入宫,至翰林院查阅一些前朝档案。事毕,他沿着宫道缓步向外行去,却在途经御花园附近时,遇上了刚从皇后宫中请安出来的星辞。
星辞今日穿着一身杏子黄的宫装,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见到林之洲,她脚步微顿,屏退了左右侍从,她的嘴角上扬,带着一丝戏谑。
和霖(星辞)林大学士今日好兴致,竟有空来御花园散步?莫不是……又被哪家的‘知书达理’的姑娘,追到宫里来了?
她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明显,显然已听闻了薛宝钗近日的“壮举”。
林之洲停下脚步,面对她的打趣,神色未变,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芒。
林之洲(语气平静无波)殿下消息灵通。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扰人清静罢了。
和霖(星辞)(挑眉)哦?琐事?我瞧着薛大姑娘可是用心良苦,又是赠墨,又是论道,连亲手做的点心都捧到你面前了。这般‘诚意’,林公子就半点不动心?
林之洲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星辞,那眼神不再像平日那般疏离克制,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锐利的专注,仿佛要穿透她故作轻松的表象。
林之洲(声音低沉了几分)殿下觉得,我该动心?
和霖(星辞)(侧开脸)我怎知你如何想?薛宝钗容貌才学皆是上乘,又这般主动,寻常男子怕是求之不得。
林之洲向前逼近半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周身那股清冷又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笼罩下来。
林之洲寻常男子如何,与我何干?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星辞耳中:
林之洲我林之洲的心思,从前世到今生,何曾放在过‘寻常’二字上?殿下是觉得我眼光太低,还是……故意装糊涂?
星辞心头猛地一跳,被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暗示惊得耳根发热。她强作镇定地瞪回去:
和霖(星辞)你……谁跟你装糊涂!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林之洲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却并未退开,反而语气更沉。
林之洲是不是胡言乱语,殿下心里清楚。至于那位薛姑娘……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林之洲她若安分守己,看在贾府面上,我尚可容她几分颜面。若再不知进退,妄图以些不上台面的手段来试探我的底线……我不介意让她,以及她背后的薛家,更清楚地认识到,何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这话说得极轻,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与他平日清冷儒雅的形象判若两人。那是一种深植于骨子里的腹黑与偏执,平日里收敛得极好,一旦被触及,便会毫不留情地显露。
星辞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冷意,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丝快意。她哼了一声:
和霖(星辞)林大学士才华横溢,说话也是当真刻薄
林之洲直起身,恢复了平日的疏淡,但目光依旧锁着她。
林之洲我的‘才华’,只为值得的人展现。至于无关人等,连让我费心刻薄的资格都没有。
他这话,既是回应了薛宝钗之事,似乎也意有所指。
星辞暗暗咋舌,看来薛宝钗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太监的脚步声。林之洲后退一步,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恭谨守礼的臣子模样,仿佛刚才那番言论从未发生过。
林之洲(拱手) 微臣告退。
他深深地看了星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然后转身,从容离去。
星辞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在宫道尽头的背影,心跳依旧有些失序。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林之洲方才那番举动,与其说是在抱怨薛宝钗,不如说是在试探她的反应,这位老对手当真是个心机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