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内,往日的喧闹嬉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宫门紧闭,只留几个面目严肃、眼神锐利的嬷嬷和太监看守,连只鸟儿飞过的动静都显得格外突兀。
小燕子被关了这些时日,初始的愤懑不平渐渐被焦躁和委屈取代。她像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殿内来回踱步,精美的瓷器摆件早已在她之前的怒火中化为一地碎片,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多宝阁,映衬着她的狼狈。
她踹了一脚旁边的花梨木椅子,椅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燕子闷死了!闷死了!皇阿玛怎么这么狠心!还有那个老佛爷,还有皇后……她们都想害我!还有乐安,她肯定是故意的!
她想起那日鞭子抽下去时,乐安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更是气得胸口发堵。永琪和尔泰、尔康他们虽想办法递了些消息进来,安慰她耐心等待,可这禁足的滋味,实在比挨打还难受。用度被削减,连想吃碟像样的点心都成了奢望,身边熟悉的宫女太监全被换走,这些新来的一个个如同木头,问十句也答不出一句。
小燕子(对着空荡荡的殿宇大喊) 我要见令妃娘娘!我要见令妃娘娘!只有令妃娘娘对我最好了!
看守的嬷嬷面无表情地推门进来,声音冷硬:“小燕子姑娘,请您安静。令嫔娘娘自身尚在禁足思过,不便前来。您若再喧哗,奴才只好按太后懿意,再减您一餐饭食。”
小燕子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再闹,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颓然坐在地上。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之前皇阿玛那么疼爱她,令妃娘娘也处处维护她,怎么一下子全都变了?都是皇后!都是和霖、和婉那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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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内,气氛同样低沉。
令嫔魏氏坐在窗下,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眼神却并未落在字上。她被降为嫔位,协理六宫之权也被收回,宫门虽未像漱芳斋那样紧闭,但也形同软禁,往日门庭若市的景象一去不返。
魏氏(指尖轻轻划过书页边缘,眼神阴郁) 皇后真是好手段。借着乐安受伤、法船被烧两件事,竟将本宫打压至此。还有那个贾元春,也是个不中用的,封了贤嫔也不知收敛,连累本宫……
她心念电转,如今形势对她极为不利。太后回宫,明显偏向皇后和救驾有功的晴儿。皇上虽念旧情未曾重罚,但恩宠已大不如前。小燕子这颗棋子,如今不仅无用,反而成了累赘。但……弃之亦可惜,毕竟她身后还站着永琪。
正思忖间,心腹宫女悄声入内禀报:“娘娘,贤嫔娘娘来了,说是来向娘娘请安。”
令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贾元春?她来做什么?如今贾府自身难保,她这个贤嫔在宫中也是如履薄冰,或许,正可一用。
魏氏请贤嫔进来吧。
贾元春身着嫔位常服,颜色却比往日素净许多,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轻愁。她入内后,规规矩矩地向令嫔行礼。
贾元春(语气恭谨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元春给令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令嫔虚扶一下,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
魏氏妹妹不必多礼,坐吧。如今你我境况相似,这些虚礼能省则省吧。
贾元春依言坐下,双手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贾元春(压低声音) 娘娘,漱芳斋那位……如今闹得厉害,一直嚷着要见您。五阿哥那边也颇为焦急,这样下去,只怕会惹得皇上和老佛爷更加厌烦。
魏氏厌烦?她惹的厌烦还少吗?本宫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管得了她?倒是妹妹,太后回宫那日特意敲打于你,如今在宫中,更需谨言慎行才是。
贾元春脸色微白,知道令嫔是在提醒她别想置身事外,甚至暗示她贾府如今的困境。她深吸一口气,道:
贾元春娘娘教训的是。只是元春听闻,那日薛家表哥在宫外冲撞了和霖公主,被林修撰当街教训了一番。林家与公主关系匪浅,林修撰又简在帝心,如今薛家处境愈发艰难,连带着我们贾府……娘娘,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令嫔抬眸看了她一眼,心中冷笑。贾府和薛家,如今已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薛蟠那个蠢货,竟敢去招惹和霖,真是自寻死路。不过,或许也是个机会。
魏氏(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更低) 坐以待毙自然不能。但如今皇后势大,又有两位公主和林家相助,硬碰硬绝非良策。小燕子这边……或许还能做做文章。
贾元春姐姐的意思是?
魏氏小燕子虽蠢笨,但她‘还珠格格’的名头还在,皇上对她总还有几分父女之情。如今她在漱芳斋受苦,我们虽不能明着去探望,但让她知道外面还有人记挂她,让她心存希望,乖乖待着别闹出更大动静,才是稳住当前局面的关键。更重要的是,要让她,让永琪都明白,谁才是真正能帮他们的人。
贾元春立马会意道
贾元春姐姐是想,借小燕子,重新抓住五阿哥的心?
魏氏不止如此。皇后那边,铁桶一般,又有和霖、和婉两个丫头帮衬,我们难以入手。但小燕子这里,是个缺口。她身份存疑,却又被皇上认下,这其中……未必没有文章可做。只是眼下,还需隐忍。太后回宫,凤威正盛,我们需暂避锋芒。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片刻,贾元春方起身告辞。她如今地位微妙,不敢在延禧宫久留。
送走贾元春,令嫔沉吟片刻,对琥珀吩咐道:
魏氏想办法,递个消息给漱芳斋那边,不用太明确,就让小燕子知道,本宫和五阿哥都记挂着她,让她安心等待,必有云开见月明之时。另外……
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魏氏留意一下慎刑司那个叫夏紫薇的宫女。
琥珀不解:“娘娘,那夏紫薇不过是个孤女,与小燕子交好才被牵连,有何特殊?”
令嫔捻着帕子,若有所思:
魏氏小燕子闯祸时,她时常在一旁提点劝阻,虽效果甚微,但观其言行,不像寻常民间女子。而且,皇上似乎对她的棋艺、歌喉颇为欣赏。本宫总觉得,此女不简单。多留意些,总无坏处。
她并不知道夏紫薇身上藏着足以颠覆“还珠”格局的秘密,但多年宫斗养成的直觉,让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腊梅领命而去。令嫔走到窗边,望着皇后宫殿的方向,眼神渐冷。降位之辱,她绝不会就此罢休。小燕子是一步废棋,但有时,废棋用得好,也能搅乱整盘棋局。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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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刑司内,夏紫薇穿着粗布衣裳,正在浆洗房里用力搓洗着堆积如山的宫人衣物。纤纤玉指早已红肿破皮,腰背酸疼不堪。她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夏紫薇金锁,我好想小燕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对着身边同样辛苦劳作的金锁低语,声音哽咽。
金锁心疼地看着她:
金锁小姐,您就别操心还珠格格了,先顾好您自己吧。这地方……唉。
紫薇垂下眼帘,心中一片凄苦。认爹之路如此坎坷,如今更是沦落至此。
她不禁想起那日御花园中,乾隆听她唱歌、与她下棋时温和的笑容,以及那日在宫外,福康安冷峻的神情,她不禁在想,如果没有认错亲,自己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是不是可以向皇阿玛求得与他的赐婚?
一个面相严厉的嬷嬷走过来,呵斥道:“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干活!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呢?”
紫薇和金锁赶紧低头加快动作。这时,另一个小太监悄悄凑近那嬷嬷,塞了点东西,低声耳语了几句。嬷嬷脸色稍霁,瞥了紫薇一眼,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紫薇并未留意到这个细节,只当是寻常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