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

数日后，蒙古巴林部使团启程离京。乾隆虽经真假格格一事心情不佳，但出于礼节和对蒙古的重视，仍派了礼部官员并几位皇子代表至城门相送。

城门外，旌旗招展，驼马嘶鸣。德勒克贝子一身戎装，端坐于骏马之上，相较于初入京时的意气风发，眉宇间多了几分沉淀与释然。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巍峨的紫禁城，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里，有他惊鸿一瞥却终究无法拥有的人。

塞娅公主则依旧是那副明艳爽朗的模样，她与前来送行的星辞、乐安用力地拥抱。

塞娅（眼眶微红，却努力笑着）星辞，乐安，我走啦！你们以后一定要来草原看我！我带你们骑马，吃最香的羊肉，喝最醇的马奶酒！

和婉（乐安）（也红了眼圈，拉着她的手） 一定！你也要好好的！替我们向巴特尔问好！

星辞微笑着，将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塞到塞娅手中

和霖（星辞）一路平安，塞娅。这里面是我让人给你打造的鞭子，质地非凡。

塞娅（紧紧握住锦盒，重重点头） 嗯！谢谢你们！

她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对着星辞和乐安，以及不远处静立送行的福康安、林之洲等人挥了挥手。

德勒克也向送行的官员及星辞等人拱手致意，他的目光在星辞身上停留了一瞬，平静而坦然，已无之前的执着与热切，更像是一种告别与祝福。

德勒克诸位，保重！后会有期！

“启程——！”随着一声号令，庞大的使团队伍缓缓移动，向着北方，向着那片辽阔的草原行进。驼铃声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回宫的路上，乐安有些感慨：

和婉（乐安）塞娅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星辞望着使团消失的方向，轻声道。

和霖（星辞）她有她的草原和雄鹰，我们有我们的宫阙与责任。只要彼此安好，便是最好的重逢。

林之洲走在星辞身侧，闻言，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与温暖。

——

林之洲和星辞等人告别后，便前往乾隆所在的乾清宫外等待他的父亲。林如海是调任进京，回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觐见乾隆。

午时刚过，林如海一身青色官袍，虽经长途跋涉面带风霜，但精神矍铄，目光清亮，较之几年前离京时，更多了几分沉淀与威仪。他跟着随行的公公走出了乾清宫，第一眼便看见了等候在外的林之洲。

林之洲父亲。

林之洲伸手扶起，仔细端详，眼中满是欣慰。

林如海洲儿，起来。长高了，也愈发沉稳了。

父子二人并未多作寒暄，林如海登上马车，林之洲骑马护卫在侧，一行人径直往荣国府方向行去。

路上，林之洲简略禀报了京中近况，包括和霖公主南巡救驾、真假格格风波已平，以及林家新宅的建造进度。林如海静静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心中对这个儿子欣慰不已，对于京城中的事情已有成算。

贾府正房内，贾母正拉着黛玉的手说话，王夫人、王熙凤等人陪坐一旁，气氛看似融洽，却透着紧绷。

这次贾母特意没叫还在上学的贾宝玉回来，就是怕宝玉看着黛玉走了又会犯痴。

贾母玉儿，你父亲不日就要回京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只是你自小在府里长大，外祖母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哥哥如今也在翰林院当差，公务繁忙，依我看，你们兄妹二人不如依旧住在府里，彼此也有个照应。你那小院儿，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她话语温和，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盘算。此次林如海回京，黛玉姐弟终究是要回林家的，但她总想着能多留一日是一日。拉拢日益显赫的林家，还有那让她心心念念的“木石前盟”，这念头在她心里尚未完全熄灭。

只是……贾母心中也有一丝无奈与气闷。每每宝玉想寻机会与黛玉亲近些，总会被林之洲那孩子安排的人不动声色地隔开。

那孩子，年纪轻轻，手段却着实厉害，将妹妹护得密不透风，让她许多打算都落了空。

黛玉垂眸，尚未答话，只听门外丫鬟通报：“林大爷来了，说林老爷的车驾已到府门外了！”

话音未落，一身青色官袍、风尘仆仆却难掩清隽气度的林如海已大步走了进来，其身后跟着神色平静的林之洲。

林如海小婿见过岳母大人。多年未见，岳母身体康健，小婿心中甚慰。

贾母（连连点头，眼圈微红） 好，好！回来就好！快坐。一路上辛苦了。

寒暄几句后，林如海目光转向一旁侍立的林黛玉。黛玉今日穿着浅碧色衣裙，气质清冷，见到父亲，眼圈早已红了，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林黛玉父亲……

林如海（声音温和） 玉儿，到父亲这儿来。

黛玉走上前，林如海仔细看了看女儿，见她气色尚可，但眉宇间那股轻愁犹在，心中不免一疼。他转向贾母，郑重拱手。

林如海这些年，多谢岳母大人对洲儿、玉儿的悉心照料与教导。如今我已回京任职，家中新宅也已收拾妥当，今日特来接他们回去，也好让岳母清净些。

贾母一听，顿时急了，她还想让宝玉和黛玉多培养感情，促成与林家的婚事，她拉着黛玉的手不放。

贾母这……如海，何必如此着急？你刚回京，府邸新成，诸事繁杂，玉儿身子弱，洲儿又要当差，不如让他们依旧在我这里住着，我也好多照看些。他们姐弟在这里住惯了，骤然搬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她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目光殷切地看着林如海，又看看林之洲和黛玉。

林之洲外祖母厚爱，之洲与妹妹感激不尽。只是父亲既已回京，我们身为人子，理当承欢膝下，不便再长久叨扰。且新宅距皇宫与衙门都近，于我与父亲都便宜。

黛玉也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对着贾母盈盈一拜。

林黛玉外祖母，黛玉深知您怜爱之心。只是父亲远道归来，黛玉也想尽孝于前。日后定当时常回来看望外祖母。

三人态度皆是温和而坚定。贾母见挽留不住，心中怅然，却又无法强求。她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道：

贾母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强留。只是……玉儿和洲儿在这里住了这些年，东西繁多，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不若先将常用的带走，其余物件、书籍、衣裳慢慢整理，日后也好常回来小住，就……就当这里还是个家。

她这话说得恳切，带着老人家的不舍与一点小心思，盼着留下些念想。林如海见岳母如此，若再坚决推拒，反倒不近人情。他略一沉吟，想着些许物件罢了，日后需要什么再添置便是，便点了点头。

林如海岳母思虑周全，便依岳母所言。

贾母这才稍稍展颜，忙吩咐鸳鸯、袭人等帮着收拾。林黛玉只带了些贴身衣物、常用之物和珍爱的书籍，林之洲更是简便。不多时，林家的马车便已备好。

林如海再次向贾母拜别，林之洲与林黛玉也向贾母、王夫人等行礼告辞。在贾府一众或真心或假意的送别目光中，林家父子三人登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