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灶台,林清妍就闻到了山楂酱的香。窗台上那半罐酱还在,罐口的红绳被风吹得轻轻晃,绳尾的银铃叮当作响——是昨晚新增的,铃身刻着极小的“衍”字。
“连罐子都要偷挂铃铛。”她笑着把罐子捧进厨房,指尖摸到罐底有点黏,低头一看,是圈浅浅的指痕,像有人半夜偷偷碰过,却又小心翼翼没敢打开。
转身时,发现灶台上摆着套新的玻璃罐,大小不一,罐盖内侧都贴着张小纸条,用红笔写着数字:“1罐给王婶”“2罐送赵磊妈”“3罐留着慢慢吃”,最底下那个最大的罐子上写着“藏樟木箱里,别让他们看见”。
她拿起最大的罐子晃了晃,听见里面有细碎的响动。打开一看,除了垫着的油纸,还有颗用红绳串着的山楂干,干硬的果肉上刻着个“心”形,绳结是她教他的同心结,这次没打错。
“总算学会了。”她把山楂干挂在灶台边,低头舀了勺新熬的酱抹在馒头上,酸香混着麦香漫开时,听见院门口传来星子的嘶鸣——比平时更欢腾。
走到院外,赵磊正牵着星子,马背上驮着个竹篓,篓里装着堆金灿灿的东西。“陆哥说你爱吃烤栗子,托人从镇上捎的新栗子,还教了我怎么烤。”
竹篓边放着个铁皮烤炉,炉身上用红漆画着只举着栗子的小熊,熊脸上的笑和樟木箱上那个布偶如出一辙。烤炉里已经生了火,栗子在铁盘上“噼啪”响,壳裂开的缝隙里冒出甜香。
“他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栗子?”她拿起颗裂开的栗子,剥壳时烫得指尖乱跳,却舍不得放下——栗子肉粉糯,甜得恰到好处。
“昨天你看账本时,在‘栗子’那页画了个小叉子,”赵磊往炉里添着炭,“陆哥当时在修马具,眼睛都没离开过你。”
她咬着栗子笑,忽然发现星子的鬃毛上多了串野葡萄,紫莹莹的,颗颗饱满。摘下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流出来时,瞥见葡萄藤上系着张纸条:“葡萄藤能扦插,种院角,明年结果。”
“连种树都安排好了。”她找了把小铲子,在院角挖了坑——果然,坑底埋着袋腐熟的肥料,袋子上绣着“肥”字,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缝了好几遍。
中午烤栗子吃了半篓,剩下的被她装进陆则衍留的玻璃罐里,刚盖好盖子,就发现罐底贴着张新纸条:“栗子壳别扔,煮水治咳嗽。”她愣了愣,才想起前几天夜里咳嗽了两声,他居然听见了。
下午赵磊带着队员去矿脉外围探测,她留在家里整理勘探笔记。翻开到空白页,发现上面多了幅画:歪歪扭扭的两个人,一个举着栗子,一个抱着山楂罐,旁边画着颗巨大的星星,星尖上写着“我们”。
画的角落有行小字:“等矿脉勘探完,去山顶看星星,带烤炉。”
她指尖抚过那行字,纸面有点发皱,像是被水打湿过——和那封信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傍晚整理院子时,发现墙角多了丛植物,叶片圆圆的,沾着晨露。凑近一看,是薄荷——用泉眼边那捧土种的,已经抽出了新叶。薄荷丛里藏着个小瓷瓶,瓶里插着两支桂花,香得沁人心脾。
瓷瓶底压着张纸条:“桂花开了,摘了给你做香囊。”她忽然想起院外那棵老桂树,以前总嫌它不结果,现在才发现枝头缀满了金黄的小花,像撒了把碎星子。
摘桂花时,星子总用头蹭她的后背,像是在催。她回头,看见马背上的竹篓里多了块布料——是她上次在集市上看中的月白色棉布,当时嫌贵没买,现在布料上绣着半朵桂花,针脚细密,显然是练了很久。
“这是……要给我做什么?”她摸着布料上的桂花,忽然发现布角缝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包香料,标签上写着“安神香”,字迹和陆则衍如出一辙。
夜里坐在樟木箱旁缝香囊,檐角的风铃总响,像是有人在窗外徘徊。她抬头时,看见窗台上多了碗银耳羹,碗边放着把银勺,勺柄刻着个“妍”字。羹里的银耳炖得软烂,红枣去核,莲子去心,甜得恰到好处——她不爱吃的,他都替她剔干净了。
喝着银耳羹,手里的香囊渐渐成型。她把桂花和安神香塞进去,刚系好绳,就发现樟木箱的缝隙里露出半张纸条,抽出来一看:“香囊里的桂花,要留一半给我……放在我枕头下。”
她笑着把香囊放进他的旧军毯里,转身时,看见手腕上的荧光石手链忽然亮了,绿光透过窗户,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光斑,像有人在用手轻轻拂过。
“是你吗?”她轻声问。
光斑顿了顿,忽然组成个歪歪扭扭的“嗯”字。
她低头继续缝第二个香囊,这次用了浅粉色的线,绣了颗山楂果。窗外的风带着桂花香飘进来,和山楂酱的酸、栗子的甜混在一起,酿成了秋夜里最暖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