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泥人取下来!”池砚辞的声音劈碎了凝滞的空气,他一把将瘫在地上的小王拽到身后,自己则贴着铁皮挡板慢慢挪动。红色颜料还没干透,指尖蹭到边缘时,黏腻的触感像极了凝固的血。
萧鹤川紧随其后,从证物袋里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托起泥人。这泥人比之前的七个更精致些,甚至能看清捏出的警帽轮廓,胸口的纸条用红绳系着,字迹洇得发黑——和小王警官证上的名字分毫不差。
“颜料是丙烯,”萧鹤川凑近闻了闻,眉头拧得更紧,“但里面混了别的东西。”他用镊子刮下一点颜料,放进随身携带的检测盒,“可能是动物血,需要回去化验。”
小王还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池队,我……我没得罪过人啊,为什么是我?”他今年刚入警,上个月才调到刑侦支队,别说和去年的火灾扯上关系,连第三大街都没来过几次。
池砚辞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扫过周围的断壁残垣:“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我们所有人。”从匿名电话到林萌萌的幻影,再到贴着名字的泥人,对方显然是在挑衅警方,甚至把他们当成了“猎物”。
就在这时,萧鹤川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后脸色骤变:“你说什么?监控全黑了?”
挂了电话,他看向池砚辞,声音发沉:“周边五个监控,从凌晨一点十五分开始就没了信号,不是故障,是被人故意切断的线路。”
凌晨一点十五分——正是匿名电话打来的前两分钟。对方算准了时间,先断监控,再打恐吓电话,显然是有备而来。
“特殊部门的人什么时候到?”池砚辞掏出手机,屏幕上没有信号,这里的信号基站早在拆迁时就拆了,只能靠对讲机联系。
“局长说半小时内到,”萧鹤川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他把泥人放进证物盒,突然注意到挡板内侧有个小小的符号——是个倒着的五角星,用刀刻在铁皮上,边缘还沾着泥土。
“你看这个。”萧鹤川指给池砚辞看。池砚辞蹲下身,指尖抚过刻痕,能感觉到刀刃划过的粗糙质感:“像是某种仪式符号。”他想起之前在老案宗里看过的资料,有些邪门的仪式会用倒五角星来“招魂”,但具体细节记不清了。
萧鹤川掏出手机,借着屏幕光拍下符号:“我外婆以前给我讲过,倒五角星在民间叫‘引魂阵’,但一般是用在坟前,很少有人刻在这种地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需要对应的祭品,比如……带血的布偶,或者贴名的泥人。”
池砚辞的心里咯噔一下。布偶、泥人、倒五角星,还有那句“七年了,该还债了”,这些线索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隐约能串成一条线,却又抓不住核心。
“先撤到警车那边,”池砚辞站起身,把小王往警车方向推,“这里不安全,等特殊部门的人来了再过来。”
三人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池砚辞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柱照过去,只见刚才那栋放着木盒的危楼里,有个黑影正趴在二楼的窗台上,手里好像还举着个东西。
“谁在那里?”池砚辞拔出手枪,枪口对准黑影。
黑影没说话,只是慢慢举起手里的东西——是个泥人,和小王的那个一模一样,胸口的纸条在月光下泛着白。紧接着,黑影把泥人扔了下来,泥人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是一撮黑色的头发,还有半枚指甲,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像是干涸的血。
萧鹤川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捡起头发和指甲:“头发是女性的,长度大概二十厘米,指甲……”他突然停住,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指甲缝里有焦痕,和去年火灾遇难者身上的焦痕一样。”
池砚辞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去年火灾的遇难者里,有两位女性,一位是六十岁的老人,另一位是三十岁的服装店老板,而这枚指甲显然不属于老人——那涂着红指甲油的指甲,更像是属于那位服装店老板。
“难道……遇难者的尸体被动过?”池砚辞的声音有点哑。去年火灾后,遇难者的尸体都经过法医鉴定,确认身份后就交给了家属火化,怎么会有指甲留在这里?
萧鹤川没回答,他的声波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波纹乱成一团,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里面嘶吼。紧接着,一段清晰的女人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哭腔:“我的指甲……我的头发……把它们还给我!”
声音穿透了寂静的夜晚,小王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池砚辞握紧了枪,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任何人影:“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还有检测仪里女人的哭声。萧鹤川突然想起什么,从双肩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罗盘——这是他外婆留给她的,说是能“测邪气”。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停在了危楼的方向,指针还在不停颤抖。
“里面有东西,”萧鹤川的声音有点发颤,这是他第一次在案发现场感到害怕,“不止一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灯光,还有引擎声。萧鹤川松了口气:“特殊部门的人来了。”
两辆车停在警车旁边,下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留着短发,眼神锐利,胸前的证件上写着“特殊事件处理科——陆衍”。
陆衍走到池砚辞面前,伸出手:“池队长,久等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没看到现场的诡异景象。
池砚辞和他握了握手,刚要说话,就听见危楼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紧接着,陆衍手里的罗盘突然“咔嚓”一声,指针断了。
陆衍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好,是‘噬魂阵’,有人在里面献祭!”他从风衣里掏出个桃木剑,又递给池砚辞和萧鹤川各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贴在胸口,能挡邪气,跟我来!”
池砚辞虽然不信这些,但眼下的情况由不得他犹豫。他把符纸贴在警服内侧,握紧手枪,跟着陆衍往危楼跑。萧鹤川则背着检测设备,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那半枚指甲。
危楼里的腥味更浓了,还混着股烧焦的味道。陆衍举着桃木剑,脚步飞快地往二楼走,嘴里还念着听不懂的咒语。池砚辞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楼梯,突然照到地上有一串脚印——不是小孩的,是成年男人的,脚印沾着泥,和刚才挡板上的泥土一样。
“有人在上面!”池砚辞大喝一声,加快脚步往二楼跑。
二楼的房间里一片狼藉,中间的地面被挖了个坑,坑里插着七根木钉,每根木钉上都缠着头发,正是去年七位遇难者的头发。而坑的旁边,站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个沾血的匕首。
“不许动!”池砚辞举枪对准男人。
男人慢慢转过身,脸上戴着个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画着个笑脸,和之前那个布偶的脸一模一样。他手里的匕首还在滴血,滴在地上的血珠慢慢汇成一个符号——正是刚才在挡板上看到的倒五角星。
“你们来晚了,”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机械一样冰冷,“第一个祭品,已经上路了。”
池砚辞刚要开枪,就看见男人突然举起匕首,往自己的胸口刺去。鲜血喷溅出来,落在坑里的木钉上,木钉瞬间发出红色的光。
陆衍脸色大变:“他在献祭自己!快阻止他!”
可已经晚了。男人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变得僵硬,而坑里的木钉突然开始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紧接着,房间里的温度骤降,池砚辞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墙上突然出现了七个黑影,正是去年火灾的七位遇难者,他们的眼睛是黑色的空洞,正朝着他们慢慢走来。
“跑!”陆衍大喊一声,拉起池砚辞和萧鹤川就往楼下跑。
黑影在身后追,发出凄厉的哭喊声。池砚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林萌萌的黑影跑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那个红色的发夹,发夹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上,烧成了小小的火苗。
三人跑出危楼,跳进警车。陆衍立刻发动汽车,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绝尘而去。
坐在副驾驶座上,池砚辞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第三大街,那里的黑影还在游荡,像是永远无法安息的魂灵。他摸了摸胸口的符纸,还带着点温热,却挡不住心里的寒意。
“第一个祭品是谁?”池砚辞问陆衍。
陆衍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声音有点沉:“是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他用自己的命,唤醒了遇难者的怨魂,接下来……他们会找更多的‘祭品’,来完成所谓的‘还债’。”
萧鹤川坐在后座,看着手里的检测盒,里面的颜料样本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他突然想起刚才在房间里看到的木钉,上面的头发好像少了一撮——是林萌萌的那撮。
“七年了,该还债了。”照片背面的字再次浮现在脑海里。萧鹤川掏出手机,翻出刚才拍的倒五角星照片,突然注意到符号的角落有个小小的刻痕,像是数字“7”。
七年,倒五角星,献祭……这些线索终于串在了一起。萧鹤川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向池砚辞,声音发颤:“池队,我好像知道七年是什么意思了。”
池砚辞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疑问。
“七年前,第三大街发生过一起失踪案,”萧鹤川的声音有点哑,“我查过老案宗,失踪的是个七岁的小女孩,名字叫……林萌萌。”
池砚辞愣住了。去年火灾遇难的林萌萌,明明是五岁,怎么会和七年前的失踪案扯上关系?
就在这时,陆衍的手机响了,是局里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后脸色骤变,挂了电话后,他看向池砚辞和萧鹤川,声音冰冷:“局里传来消息,去年火灾遇难者的家属,刚才全部失踪了。”
车窗外的风更大了,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嘶吼。池砚辞握紧了手里的枪,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可能是一场跨越七年的阴谋,而这场阴谋的背后,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深夜的杀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