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靖王府书房时,萧煜正对着案上的舆图出神,幕僚沈砚轻步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叠刚汇总的宫中风讯,最顶端便记着林薇月核校翊坤宫用度、拒了李氏通融的事。
“主子,凤仪宫那边传来消息,林掌事今日初核用度便破了翊坤宫的小伎俩,既没违宫规,又没闹僵情面,皇后傍晚还特意夸了她‘守得住分寸’。”沈砚将风讯递到案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倒是没想到,她刚离掖庭狱,便敢跟翊坤宫硬碰,还把分寸拿捏得这般准。”
萧煜抬眸,指尖捏起那页风讯,目光落在“核出名额差漏、逼李氏补备案”的字句上,眸色微沉。此前他助林薇月传递密信,虽看重她的坚韧,却也只将她视作“能在皇后身边递消息、破小局”的棋子,甚至暗中吩咐人,若她洗冤后畏首畏尾,便再寻其他可用之人。可今日这事,竟超出了他的预判——她没因刚受提拔便讨好权贵,也没因记恨前事便咄咄逼人,反而精准掐住“宫规”与“皇后信任”两个要害,既办成了事,又借皇后的赞许站稳了脚。
“此前让你盯着的人,撤回来两个。”萧煜放下风讯,指尖在案上轻轻叩了叩,声音平淡却藏着决断,“不必再暗中‘扶’她,只留一人盯着凤仪宫的动静,但凡她牵扯到宫中风波,第一时间报来便可。”
沈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主子是觉得,林掌事如今的能力,不需咱们再暗中铺路了?”
“铺路反倒会捆住她的手脚。”萧煜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目光重新落回舆图,却话锋一转,“另外,让人把林天翰在地方任上的旧档整理一份来,尤其是他当年处理盐务的卷宗——林薇月既懂审时度势,又守得住底线,她父亲的行事风格,或许能看出她往后的路数。”
他原以为这颗“棋子”只需稍加引导,便能为自己所用,可今日一见,才知林薇月早已不是掖庭狱中只能被动等待的女官,而是能在权力缝隙里主动立足的人。与其暗中干预,不如静观其变,待摸清她的深浅,再谋后续——毕竟,一颗有自己“棋路”的棋子,若用得好,能比听话的傀儡,发挥更大的作用。
沈砚躬身应下,刚要转身,便听萧煜又补了一句:“若是翊坤宫往后找林薇月的麻烦,不必插手,只把过程记清便可。”他要看看,这位刚上任的掌事女官,除了守规矩,还能不能扛住权贵的反扑。
待书房重归寂静,萧煜拿起那页风讯,指尖轻轻摩挲着“林薇月”三个字,眸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兴味——这场宫廷棋局,似乎因这颗意外坚韧的棋子,变得更有意思了。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竟然露出了罕见的微笑,如此理智而又天资聪颖的他,竟然自己还未发觉,已经迷恋上了她。
可是生在帝王家,婚姻大事不是自己能随意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