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

赫纪淮用钥匙拧开302室门锁时，傍晚的风正卷着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香气往楼道里钻。往常这个点，马亦宁总会把玄关的感应灯换成暖黄色，鞋柜上摆着刚切好的冰镇西瓜，连他常穿的灰色拖鞋都会摆成鞋尖朝门的角度。

但今天玄关一片漆黑。

“亦宁？”他按亮墙壁开关，暖白灯光瞬间铺满客厅，视线扫过沙发、茶几、阳台，最后定格在紧闭的卧室门上——那是马亦宁的房间，从他们三年前合租这天起，除非出差，这扇门从不会在晚上七点关着。

赫纪淮走过去敲了敲：“睡了？还是在忙？”

没有回应。

门把手转动时带着轻微的涩感，他推开门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房间里整整齐齐，浅蓝格子的床单铺得没有一丝褶皱，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合着，连马亦宁每天必用的马克杯都洗干净倒扣在杯垫上。

就像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却在某个瞬间凭空消失了。

赫纪淮掏出手机拨马亦宁的号码，听筒里只有机械的女声重复“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他又翻出两人昨晚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马亦宁发来的“明天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腩”，附带一个歪头笑的表情包，时间停在23:07。

他快步走到阳台，往下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往上是渐渐暗下来的夜空。马亦宁有轻微的恐高症，不可能从这里翻出去；门窗都没有撬动的痕迹，也不像是遭遇了意外。

赫纪淮的指尖碰到书桌抽屉时顿了顿——这个抽屉马亦宁一直锁着，说里面是“秘密基地”，每次赫纪淮想打趣着撬开，他都会红着脸把人推开。现在抽屉居然是虚掩的。

拉开抽屉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飘了出来。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个深棕色的木盒，盒盖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咒。赫纪淮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叠泛黄的照片，最上面一张是马亦宁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废弃的古寺，男人穿着黑色长袍，脸上带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照片背后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七月十五，子时，后山古寺。”

今天正是七月十四。

赫纪淮捏着照片的指尖泛白，他突然想起马亦宁最近的反常——近一个月来，马亦宁总是在凌晨两三点起床，站在阳台对着月亮发呆，问他怎么了，只说“有点失眠”；上周他收拾书房时，还在马亦宁的书里翻到一张画满符号的纸，当时马亦宁慌慌张张抢过去，说只是“随手画的”。

原来那些反常，都是他没说出口的秘密。

他把木盒放回抽屉，刚站起身，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想找马亦宁，明天去后山古寺。”

发件人地址显示未知，赫纪淮回拨过去，提示号码不存在。他盯着手机屏幕，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心上。

他不知道后山古寺藏着什么，也不知道马亦宁的消失和那张照片、那条短信有没有关系，但他知道，明天必须去。

因为马亦宁是他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