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纪淮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窗外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带着雨后的湿冷。他昨晚几乎没睡,把家里翻了个遍,没找到马亦宁留下的其他线索,倒是在玄关的地毯下发现了一枚银色的小铃铛,铃铛上刻着和木盒上一样的纹路。
他把铃铛串在钥匙扣上,揣着照片和手机出了门。后山离小区有半小时车程,沿途的路越来越偏,最后一段甚至没有水泥路,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的声响。
古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破败,朱红色的大门掉了漆,门口的石狮子缺了一只耳朵,院墙爬满了藤蔓,像是被遗忘了很多年。赫纪淮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树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
寺里空荡荡的,只有正殿还立着,其他的偏殿都塌了大半。正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檀香,和马亦宁抽屉里木盒的香味一模一样。
赫纪淮握紧口袋里的手机,轻轻推开门。正殿中央的佛像已经斑驳,供桌上摆着两个烛台,蜡烛燃着微弱的火苗,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供桌前跪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背对着他,头发很长,垂到肩膀。
“你是谁?马亦宁在哪里?”赫纪淮的声音在空旷的正殿里回荡。
那人慢慢转过身,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和照片上的男人一模一样。面具的眼睛部位是两个黑洞,看不到里面的表情。“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一种奇怪的沙哑。
“是你给我发的短信?”赫纪淮往前迈了一步,“亦宁呢?”
面具人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供桌下的一个木盒:“打开它。”
赫纪淮走过去,蹲下身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一段奇怪的文字,像是古文,又像是某种咒语。他刚想抬头问,面具人突然动了,身影快得像一阵风,瞬间到了他面前。
赫纪淮下意识地往后躲,口袋里的铃铛突然响了,清脆的声音在正殿里回荡。面具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了一步,面具下的呼吸变得急促。
“你……你身上有‘护灵铃’?”面具人的声音带着惊讶。
赫纪淮摸出钥匙扣上的铃铛:“这是亦宁的东西,你认识?”
面具人沉默了几秒,突然摘下面具。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大概二十多岁,只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左眼下方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我叫林深,是亦宁的表哥。”
赫纪淮愣住了:“表哥?亦宁从来没提过你。”
“他不敢提。”林深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家族有一种遗传病,每一代都会有一个人在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消失’,其实不是消失,是被‘灵界’选中,去完成一个任务。如果任务失败,就再也回不来了。亦宁明天就是二十五岁生日。”
赫纪淮的心猛地一沉:“你说的是真的?什么任务?”
“我不知道具体的任务,只有被选中的人自己知道。”林深叹了口气,“亦宁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一直在找办法破解,那个木盒里的照片,是他去年去这里拍的,当时他说,这里可能有线索。”
赫纪淮想起马亦宁房间里的木盒,想起他最近的反常,心里一阵发紧:“那现在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林深指了指供桌上的蜡烛:“等蜡烛烧完,灵界的入口会打开,只有被选中者的‘至亲’才能进去。亦宁在这座城市里,只有你一个亲近的人,所以我才找你。”
赫纪淮看着跳动的烛火,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铃铛,突然想起马亦宁每次看他的眼神,温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消失,却一直瞒着他,还像往常一样和他吃饭、聊天、计划未来。
“我会进去找他。”赫纪淮的声音很坚定,“不管灵界是什么地方,我都要把他带回来。”
林深看着他,眼神复杂:“灵界很危险,里面有很多‘怨灵’,它们会变成你最想念的人的样子,骗你靠近。你确定要去?”
“确定。”赫纪淮握紧了铃铛,“亦宁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烛火突然晃了一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短。林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赫纪淮:“这个你拿着,遇到危险时捏碎,能暂时挡住怨灵。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跟着铃铛的声音走,铃铛会指引你找到亦宁。”
赫纪淮接过符纸,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时,烛火终于烧完了,最后一点火苗熄灭的瞬间,正殿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里面传来呼啸的风声,像是有无数人在哭嚎。
林深推了他一把:“快进去,入口只能维持十分钟!”
赫纪淮没有犹豫,转身跳进了漩涡。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口袋里的铃铛在轻轻作响,像是马亦宁在耳边低语。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能找到马亦宁,再危险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