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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渡水河

老师捏着渡祎递来的转学申请,指尖划过纸上“渡祎”两个清秀却发颤的字,抬头时眼底满是惋惜:“祎祎,你成绩一直很稳,再想想?转学手续也不是说办就能办的,得联系接收学校,还得要你监护人签字。”

渡祎垂着的手悄悄攥紧,指节泛白。监护人——妈妈走后,远在外地的舅舅就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可上次她打电话提转学,舅舅只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说“你好好在那边待着,别给我添麻烦”,语气冷得像巷口的秋雨。

“我……我已经想好了。”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监护人那边,我再去说。”

老师叹了口气,把申请推回她面前:“先放我这儿吧,我帮你问问接收学校的事,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这个时候转学,好学校都不收插班生。”

渡祎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抱着那本没被撕碎的语文课本,一步一步走回教室,刚到门口就听见苏凌雪的声音:“你们说,她真能转走吗?我还没玩够呢。”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渡祎脚步顿在原地,指尖死死抠着课本封面,直到指甲陷进纸里,留下几道弯弯曲曲的印子。她没进去,绕到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蹲在树根旁,把脸埋进膝盖里。

风卷着落叶落在她肩上,像极了妈妈以前轻轻拍她的手,可现在再没人会哄她了。她从书包里摸出那片最完整的青瓷碎片,碎片边缘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蹭得指尖发疼——就像江清年昨天在食堂推她时,后背撞在桌子上的疼;像课桌被翻乱时,看着作业本碎片散落一地的疼;像刚才看见江清年明明皱了眉,却还是跟着苏凌雪走掉的疼。

三天后,老师把渡祎叫到办公室,手里的转学申请还摊开着,边角已经被揉得发皱。“祎祎,联系了三所学校,都没名额,”老师的声音低了下去,“你舅舅那边我也打电话问了,他说……他说没时间回来签字,还让你别折腾。”

最后一点光从渡祎眼里灭了。她站在原地,看着老师手里的申请,突然觉得那几张纸重得能压垮她。她伸手接过来,指尖碰到纸页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转学申请”四个字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谢谢老师。”她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办公室,刚拐过走廊拐角,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是江清年。

他手里还拿着苏凌雪刚塞给他的草莓牛奶,看见渡祎通红的眼和手里的转学申请,喉结悄悄滚了滚。“没转成?”他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还是带着惯有的冷意,像裹了层冰。

渡祎往后退了一步,把申请紧紧攥在身后,摇头时眼泪又掉了下来:“与你无关。”

她想绕开他,手腕却被他突然攥住。他的掌心还是很热,力道却比上次捏碎瓷瓶时轻了些,可渡祎还是觉得疼,从手腕疼到心里。“放开我。”她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

江清年没放,目光落在她身后攥得发白的手上,又扫过她眼角的泪,喉结又滚了滚:“别转了。”

这话像根刺,扎得渡祎突然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茫然和委屈:“为什么?你不是让我离你远点吗?我转走了,就不会再让苏凌雪误会了,也不会再碍你的眼了。”

他被问得一噎,手指松了松,却还是没放。这时不远处传来苏凌雪的声音:“清年,你在这儿干嘛呢?”

江清年浑身一僵,猛地松开渡祎的手,像甩开什么烫手的东西。渡祎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两步,手里的转学申请掉在地上,被风吹得翻了几页。

苏凌雪跑过来,看见地上的申请,又看了看渡祎通红的眼,突然笑了:“哟,转学申请啊?没转成?也是,谁会要你这样的学生。”

渡祎蹲下去捡申请,手指刚碰到纸页,苏凌雪就故意踩了上来,高跟鞋的鞋跟碾过纸角,也碾过渡祎的指尖。“啊!”她疼得叫出声,指尖瞬间红了一片。

江清年皱着眉想推开苏凌雪,却被她先一步拉住胳膊:“清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她挡路呢。”苏凌雪靠在他怀里,声音娇滴滴的,“我们快走吧,下节课是数学,迟到要被老师说的。”

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指尖冒血的渡祎,又看了看怀里的苏凌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苏凌雪拉着他走了。走过渡祎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渡祎坐在地上,捡起被踩脏的转学申请,指尖的血蹭在纸页上,像一朵刺眼的花。她看着江清年和苏凌雪并肩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疼得喘不过气。

原来连转学都成了奢望。原来她只能留在这个满是委屈的地方,看着江清年护着别人,看着自己的心一点点碎成瓷片,连拼都拼不起来。

上课铃响了,走廊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渡祎坐在地上。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得她手里的转学申请哗哗响,像在替她无声地哭。她把脸埋进膝盖里,眼泪砸在冰冷的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是她最后一点逃离的希望,碎了。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渡祎站在老师桌前,看着那张被推回来的转学申请,纸角被老师的指尖揉得发毛,像她此刻揪成一团的心。“渡祎同学,不是老师不帮你,”老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无奈,“联系的第四所学校也回了信,说你这学期缺课次数多——”

渡祎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她什么时候缺过课?每天她都是最早到教室的,除非那天被苏凌雪堵在巷口,迟到了两节课,可那也是被记了“迟到”,不是“缺课”。

“是……是苏凌雪让教务处改的记录。”老师没说下去,只是把一张皱巴巴的考勤表推给她,表格上“渡祎”的名字后面,密密麻麻画着红叉,每一个叉都像扎在她心上的针。

渡祎的手指抚过那些红叉,指尖冰凉。原来连逃离的路,都被人提前堵死了。

“还有你舅舅,”老师的声音更轻了,“我又打了三次电话,他最后直接说,要是你非要转学,就自己搬出去住,他不会再给你寄生活费。”

生活费——那是她每个月吃饭、交资料费的唯一来源。妈妈走时留下的钱早就花光了,舅舅每个月寄来的那点钱,刚够她勉强糊口。要是没了这笔钱,她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转学了。

渡祎接过转学申请,纸页边缘划破了她的指尖,渗出血珠,她却没知觉。走出办公室时,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得厉害。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苏凌雪的笑声,带着得意:“我就说她转不走吧,你看她那样,还想逃?”

旁边有人附和:“雪雪姐,你也太厉害了,连教务处都能说上话。”

渡祎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那些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她怕一掉泪,就再也撑不住了。

这时,江清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草莓牛奶,是苏凌雪最喜欢的牌子。他看见渡祎,脚步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却没说话,只是跟着苏凌雪往教室走。

苏凌雪经过渡祎身边时,故意撞了她一下,渡祎怀里的转学申请掉在地上,被苏凌雪踩着鞋跟碾了碾。“哟,还拿着呢?”苏凌雪弯下腰,捡起申请,看了一眼,然后撕成了碎片,“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占地方。”

碎片落在地上,像渡祎碎掉的希望。渡祎蹲下去捡,手指刚碰到一片碎片,就被苏凌雪用高跟鞋的鞋尖踩住,力道很大,疼得她浑身发抖。

“清年,你看她,”苏凌雪拉着江清年的胳膊,撒娇似的说,“老是捡这些没用的东西,脏死了。”

江清年看着渡祎发白的脸,看着她被踩在鞋跟下的手指,眉头皱了起来,刚想开口,就被苏凌雪打断:“你不会想帮她吧?别忘了,你爸爸的公司还等着我爸爸签字呢。”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江清年眼里最后一点犹豫。他看着渡祎,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苏凌雪拉着他走了。

渡祎看着他们的背影,手指被踩得越来越疼,可心里的疼更甚。她慢慢抽回手指,指尖已经被踩得红肿,渗出血来。她捡起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像捡着自己破碎的心。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往教室跑,只有渡祎还蹲在地上。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碎片,也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把碎片抱在怀里,走到垃圾桶旁,却没扔进去。这是她最后一点逃离的希望,就算碎了,她也想留着。

回到教室时,她的课桌又被翻得乱七八糟。课本被泼了墨水,黑乎乎的一片,桌肚里塞着一只死老鼠,散发着恶臭。同学们都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渡祎站在课桌前,看着眼前的狼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把死老鼠扔掉,却没勇气伸手。这时,江清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巾,却不是给她的,而是递给了旁边的苏凌雪:“别捂着手,脏。”

苏凌雪接过纸巾,笑着说:“还是清年你心疼我。”

渡祎看着他们,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她蹲下去,用校服袖子裹住手,捡起那只死老鼠,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她拿起被墨水泼脏的课本,走到教室后面的角落,坐下。

课本上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像她此刻的人生,一片黑暗。她把脸埋进课本里,肩膀微微发抖,却不敢哭出声。她怕一哭,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放学时,渡祎走在巷子里,天又下起了雨,和那天她摔碎青瓷瓶的雨一样大。她没带伞,任由雨水打湿她的衣服,打湿她怀里的课本。走到家门口时,看见张奶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伞,眼里满是心疼:“祎祎,怎么淋成这样?”

渡祎摇了摇头,想说没事,却哽咽着说不出话。张奶奶把她拉进屋里,给她递了一碗姜汤,说:“我刚才看见江家那小子的车在巷口停了很久,好像在看你,可苏凌雪一过来,他就走了。”

渡祎喝着姜汤,暖意从喉咙传到心里,却驱不散心底的冷。原来他不是没看见,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夜里,渡祎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那片最完整的青瓷碎片,碎片边缘的血迹已经干涸,却还是扎得她手心疼。她想起妈妈,想起妈妈走时说的话:“祎祎,要好好活着,别让人欺负了。”

可她现在,不仅被人欺负了,连逃离的路都没有了。她看着窗外的雨,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打湿了枕头。那是她最后一点希望,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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