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盘腿坐在案几前,手捧着书,烛火跳跃,忽明忽暗,燃烧瑞脑的香气萦绕在他周身。
飞鸟拿着锦被,推门而入,她将被褥铺好,正准备往外走,被奈落叫住。
“最近在读什么诗呢?”
飞鸟抬头,见他的公子仍在温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比起现在沉稳持重的飞鸟(飞鸟不知道是年岁渐长的缘故,还是拾掇了些桔梗身上的特质),那时候的她显得愚笨了些。
她甚至怀疑,刚刚公子是否真的出口问过她什么?奈落有时候显得虚无缥缈极了。停顿稍许,飞鸟道:“可惜倒红斜白,一枝枝,经宿雨,又离披……”
飞鸟没能把整首记住,她是农户的女儿,被父亲卖到将军府,又由奈落转手送给桔梗。
万幸万幸,似乎一切都好起来了。庆幸之余,她突然想起,桔梗在教她念诗时,愁云像霜花一样凝结在她眉间,她的眼睛泛起了如雾般的水汽,湿漉漉的。
“但教有酒身无事,有花也好,无花也好,选甚春秋。”
奈落声音低沉。
飞鸟没听出来他深藏着的不屑,他的情感总是杂乱无章的,需要像理麻绳一样,一根根的梳理,这项工作太复杂,飞鸟完全不能胜任.
他又道:“花开花落自有时,哪里怨得到风雨头上?”
“是”
飞鸟恭敬的俯身,起身时,奈落已到她跟前,手上拿着宣纸,纸上漂亮的楷体。他把宣纸放在飞鸟手上,末了还说:“这首诗,好好学。”
那是奈落未吟出口的上阙,是“劝君莫惜花前醉,今年花谢,明年花谢,白了人头。”
飞鸟沉浸在奈落与桔梗用文字为她构筑的绮丽世界里,不知外面的世界已是沧海桑田,不知道这些诗文里暗藏着的机锋,更不知道他们之间涌动的暗流不止藏在诗文里。
大涝过后是大疫,无休无止的,尸体浸泡在水中,血肉漂浮,东游西荡。
杀生丸的西楚也如漂浮在水中的腐尸,前几任国君的昏溃荒诞,底下官员的贪腐之弊已沦肌浃髓,积重难返。他的所有措施在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位绝世舞姬带着镣铐起舞,精彩绝伦又无可奈何,旁观者只能凄凄然,哀叹惋惜.
杀生丸与奈落的角逐还在进行,他将奈落调入疫症最重的江陵,命他平乱。
这一举动无疑表明了陛下强烈的意志,宁愿剜去西楚这支最精锐的部队,也不能让鬼蜘蛛父子把控一切,任由他们的势力侵蚀渗透到权力中心,然后取而代之。
何况那时的奈落深陷继承人之争的漩涡中,犬夜叉身边聚集着的弥勒和珊瑚一族,让犬夜叉声名大噪,估计鬼蜘蛛当时也在苦心孤诣盘算着怎样把这个小儿子扶上未来家主的宝座。
这个调度的时机把握的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