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左航那句“你是谁”的后遗症比我想象的严重。

沈知遥这不行，沈知遥，你得支棱起来！

于是，我决定化恐惧为……食欲。我拆开了张泽禹塞给我的那块花里胡哨的巧克力，咬了一口。

啧，真甜，跟他那个人一样直白又躁动。但莫名地，心情好像真的好了那么一丢丢。

下午，我认命地翻开张极给的那本厚厚的“内部流程优化建议”。好家伙，全是专业术语和图表，看得我头晕眼花。

正对着文件头疼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朱志鑫。他居然发来了一个猫咪表情包？一只布偶猫歪着头，眼神无辜又狡黠。

朱志鑫【朱志鑫：听说昨天有人在学校图书馆上演了精彩问答？[猫咪好奇.jpg]】

阴魂不散！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他在左航身上装了监听器？

我盯着那个表情包，仿佛能看到屏幕后面他那张带着完美假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

沈知遥……

我手指飞动，回复得无比小白花

沈知遥【沈知遥：学长在说什么呀？昨天左航同学只是问我一道数学题，我没答上来…[委屈戳手指.jpg]】

朱志鑫【朱志鑫：哦？是吗？看来是我误会了。[微笑] 排练加油，别太辛苦。】

算了，不理他。对付朱志鑫，装傻充愣是目前唯一（可能）有效的盾牌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跟张极的文件死磕。不知不觉，我居然真的沉浸进去，还在旁边空白处用铅笔写写画画，标注了一些从我看到的、可能存在的点和资源浪费。

第二天，我把批注好的文件夹还给张极的助理时，他接过，翻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专业表情

NPC我会转交给张总。

张极当时正靠在车边打电话，看到我们，目光淡淡扫过来，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秒，似乎想从我这里看到点诸如邀功或者忐忑的情绪。

但我只是低着头，扮演好一个完成任务的小透明。

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乎对我这种“宠辱不惊”（其实是被吓傻了）的态度有点意外，然后继续讲他的电话去了

放学后，我鬼使神差地又溜达到了那个小公园。

果然，苏新皓又在老地方。今天他没画画，而是在……喂鸽子？

洁白的鸽子围着他咕咕叫，他安静地站着，手指间捻着面包屑，眼神空灵，像个落入凡间的精灵。

我远远看着，没敢靠近。

但他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忽然转过头，精准地看向我。然后，他抬起手，不是对我，而是对他脚边的一只胖鸽子。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脚下的空地。

意思是……让我过去？

我犹豫了三秒，好奇心（以及对美色的轻微垂涎）战胜了警惕，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鸽子们扑棱着翅膀飞开一些，给我让出点地方。

苏新皓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小把面包屑。

沈知遥……

我接过面包屑，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撒出去。鸽子们咕咕叫着围过来啄食，羽毛蹭过我的脚踝，痒痒的。 我们俩就这么并排站着，沉默地喂了好一会儿鸽子。 阳光暖暖的，气氛居然有点……诡异的平和？ 直到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

苏新皓它飞走了

沈知遥啊？

我一愣，没明白。

他转过头，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杂质

苏新皓那天图书馆里，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心脏猛地一缩！他指的是左航那个“你是谁”的质问！

他怎么会知道？！他当时明明不在场！

看着我瞬间煞白的脸，苏新皓却仿佛只是提出了一个关于天气的普通问题。然后，他低下头，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他的素描本和铅笔，刷刷刷地画了起来。

这次，他画的是我。

或者说，是此刻脸色苍白、眼神惊恐、手里还捏着面包屑的的我。

画完了，他举起本子给我看。

画上的女孩，眼神慌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背景是模糊的、躁动不安的线条，仿佛代表那些环绕她的目光和压力，但她的身影在混乱中却有一种不肯屈服的存在感。

他看着我，非常认真地说

苏新皓它还没找到答案。但这样，也很好看。

沈知遥嗯？

我捏着手里剩下的面包屑，看着画纸上那个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充满矛盾的形象，再看看眼前这个纯粹得不像人类的少年……

忽然觉得，左航那个关于“我是谁”的问题，暂时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在苏新皓眼里，我好像无论是什么，都能成为他笔下一种好看的素材？

这算哪门子安慰啊喂！

但莫名其妙地，我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好像真的松弛了一点。

甚至有点想笑。

好吧，至少目前看来，五个目标人物里，大概只有苏新皓的攻略方式是……定期给他当免费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