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洪流冲刷着我的认知，头痛欲裂，却又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不是异世界的孤魂，我就是沈知遥。那个在泥泞中挣扎了十八年，受尽白眼和欺凌，最终在绝望中可能……“死”过一次的沈知遥。
那么，这个在我脑中喋喋不休的“系统”，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垂死时的幻觉？是某种外来寄生体？还是……我自己求生意志催生出的扭曲幻象？
统统君【系统警告：宿主精神波动异常！认知模块受到未知干扰！启动紧急稳定程序……】
沈知遥闭嘴
我在心里冷冷地对它说。
系统的电子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它似乎……无法违抗我此刻极其强烈的自主意识？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混合着过往十八年积压的所有委屈、愤怒和不甘，在我体内奔涌。我看着宴会厅里那几个因为一幅画而明争暗斗的男人，心底涌起的不再是小心翼翼的算计，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你们争的是苏新皓画笔下的力量？
很好。
————
拍卖环节结束，进入自由交流时间。我端起一杯果汁（酒精饮料被张极的助理“贴心”地换掉了），没有像往常一样缩在角落，而是主动走向了人群。
第一个目标，左航。
他正独自一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侧脸冷硬，显然还在为没能拍下画作而不悦。
沈知遥左航同学
我走到他身边，声音不大，却不再带着刻意的颤抖。
他转过头，看到是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同，那是一种……气场的变化。
沈知遥刚才，谢谢你
我说的是他之前竞价的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左航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道谢，而且是以这种……平等的姿态。他习惯性地想分析:
左航竞拍是对作品价值的……
沈知遥不是因为画的是我吗？
我打断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个与以往怯懦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左航的话卡在喉咙里，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发现所有的逻辑在此刻都失效了。他无法解释自己刚才那莫名的竞拍冲动。
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窘迫和卡壳，我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快感。
沈知遥开玩笑的。
我见好就收，语气轻松
沈知遥流程表我看过了，有些细节想跟你讨论一下，明天方便吗？
左航……可以
左航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眼神还带着未褪去的混乱。
沈知遥那就说定了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对着窗户继续发呆。
第二个目标，张泽禹。
他正烦躁地扯着领带，看到我过来，眼睛一亮，随即又别扭地扭开头
张泽禹干嘛？来看我笑话？
沈知遥谢谢你刚才帮我出头。
我看着他，语气真诚了几分。无论他的动机如何，在那种情况下，他确实是第一个跳出来维护我的人。
张泽禹哼了一声，耳朵却红了：
张泽禹谁……谁帮你出头了！小爷就是看那画顺眼！
沈知遥嗯，顺眼。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然后晃了晃手腕，那里戴着他送的运动护腕
沈知遥这个，很舒服。谢谢你
张泽禹的目光落在护腕上，脸也更红了，梗着脖子
张泽禹废话！小爷挑的东西能差吗！
沈知遥周末的车队比赛
我顿了顿，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道，
沈知遥如果会议结束得早，我会考虑去看。
张泽禹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只得到骨头的大狗，但嘴上还是硬：
张泽禹随……随便你！爱来不来！
得嘞。直球对付直球，最简单有效。
接下来，是朱志鑫。
他正和几位校领导谈笑风生，看到我走近，优雅地结束了谈话，转向我，笑容无可挑剔
朱志鑫沈同学今晚很闪耀嘛
沈知遥比不上学长的运筹帷幄。
我回以微笑，眼神却意有所指地扫过他之前送我胸针未果的手。
朱志鑫的笑容淡了一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锐利：
朱志鑫哦？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沈知遥学长明白的。
我向前一步，靠得近了些，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沈知遥就像学长明白，有些游戏，一个人玩，不如两个人一起更有趣，不是吗？
朱志鑫脸上的完美面具，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玩味和审视，而是多了一丝真正的警惕和……兴奋。
他在我身上，看到了同类的威胁，以及更高级别的挑战。
朱志鑫看来，沈同学比我想象的，成长得更快。
他缓缓说道，笑容重新变得深邃。
沈知遥彼此彼此
我退后一步，恢复礼貌的距离。
最后，我走向今晚的赢家，张极。
他正被几个商场上的长辈围着，举止矜贵从容。看到我，他微微颔首，示意我稍等。
我耐心地站在一旁，不再像以前那样局促不安。
等他结束谈话，我才走过去。
沈知遥张极学长，谢谢你的礼服，还有……那幅画。
我说道。
张极打量着我，目光依旧带着评估，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些什么。
张极份内之事。
张极画作本身有价值，记录了一个……关键时刻。
他语气平淡
沈知遥是啊，关键时刻。
我重复着这个词，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沈知遥让我意识到，有些东西，比逃避和伪装，更重要。
张极的眼神微动。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知遥晚宴结束后，我会把礼服干洗好还给您。
我继续说道
沈知遥至于以后……如果还有需要参与者视角反馈的工作，我希望是基于更平等的合作，而不是……单向的指令。
张极沉默了，他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张极可以
没有多余的废话，但这简单的两个字，已经意味着某种界限的打破。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身心俱疲，却又充满了力量。 我走向洗手间，想用冷水让自己冷静一下。 却在走廊里，遇到了苏新皓。 他靠在墙上，似乎专程在等我。
苏新皓颜色变了。
他看着我，没头没尾地说
沈知遥什么
我一愣。
苏新皓你的颜色。
他比划着，眼神纯粹
苏新皓以前是灰蒙蒙的，带着很多怯懦的粉和白，还有算计的暗色。现在……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苏新皓亮了很多，有了更坚定的底色，像……破土的新芽，带着露水和锋芒。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五个人里，大概只有他，是从始至终，都用同一种方式看我的
沈知遥谢谢你的画，苏新皓。
我真心实意地说。
他摇摇头：
苏新皓只是画下了看到的。
他顿了顿，又问：
那个问题，找到答案了吗？
我知道他问的是“你是谁”。
我看着他那双清澈得不含杂质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知遥嗯，找到了。
我就是沈知遥。
不再是需要系统指引、需要伪装攻略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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