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助理发来的沙龙邀请函，地点在一家能看到江景的顶层酒店。要求着装“商务休闲”。这对我而言是个难题。翻遍衣柜，也找不出一件符合要求的衣服。之前张极准备的礼服太过正式，显然不适合。
最终，我向母亲求助。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她年轻时穿的、质地很好的米白色真丝衬衫，款式简约大方，只是年代有些久远。她小心翼翼地熨烫平整，眼神里带着怀念和一丝鼓励。
NPC遥遥穿这个，一定好看。
我换上衬衫，搭配了一条简单的深色牛仔裤和唯一一双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小白鞋。镜子里的自己，少了几分学生的稚气，多了些干练，虽然青涩，但眼神里的光芒足以支撑起这份装扮。
母亲看着我，眼眶微微发红，喃喃道
NPC像……真像你爸爸当年出去谈生意的样子……
我心中一酸，上前抱了抱她
沈知遥妈，我会努力的。
沙龙当晚，我提前到达。会场里已经有不少人，大多是些年轻创业者、投资人、企业高管，衣香鬓影，谈笑风生。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自然地走进去，拿了一杯果汁，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站着，观察着周围。
张极很快发现了我。他今天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少了几分平时的刻板，多了些随性。他身边围着几个人，正交谈着。看到我，他微微颔首示意，并没有立刻过来。
这反而让我松了口气。他把我带进这个圈子，但没有把我绑在身边，给了我独立观察和社交的空间。这是一种尊重。
我强迫自己克服社恐，开始尝试与旁边一个看起来同样有些拘谨的、在做AI教育项目的女生搭话。聊起项目，我们都找到了共同语言，渐渐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我抬头望去，是一个妆容精致、气场很强的中年女士，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和那件略显过时的真丝衬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淡漠，随即移开，走向了张极。
我认出她，是张极的母亲，在财经杂志上见过。她看我的眼神，和当初张极审视我时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冰冷，带着上位者固有的傲慢和不屑。
心微微沉了一下，但很快释然。这本就在意料之中。
我移开视线，继续和那个AI教育的女生聊天。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在走廊遇到了左航。
他居然也在这里？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起来像是来做什么报告或交流的。
看到我，他明显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左航沈知遥
沈知遥左航同学？你怎么……
左航跟着导师来的，有个学术交流环节
他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下我的装扮，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我们并肩往回走。快到会场入口时，他忽然低声开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内容却让我意外：
左航刚才和你母亲在一起的那位女士，是张极的母亲。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左航…比较注重门第。
我脚步一顿，看向他。他这是在……提醒我？
左航没有看我，目光直视前方，耳根却有点泛红，仿佛刚才那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社交能量。
沈知遥谢谢
我低声道谢。心里有些暖，又有些好笑。
回到会场，我发现张极不知何时摆脱了围着他的人，正站在我们刚才聊天的地方附近，目光淡淡地扫过我和左航。
看到我们一起进来，他眼神微凝，但什么都没说。
沙龙后半段有个自由交流环节，鼓励不同领域的人跨界碰撞。主持人随机分组，好巧不巧，我、左航，还有另外两个做硬科技和区块链的男生被分到了一组。
我们围坐在一个小圆桌旁。左航一谈到技术就仿佛变了个人，逻辑严密，言辞犀利，很快成了小组讨论的核心。我则从用户需求和市场落地的角度补充了一些观点。我们俩一唱一和，竟然配合得相当默契，提出了几个让另外两人也连连点头的跨界结合点子。
我能感觉到，张极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我们这一组。他手里端着酒杯，和旁人交谈着，但注意力显然被吸引了过来。
讨论结束后，左航被他的导师叫走。我正准备再去拿点吃的，张极走了过来。
张极聊得不错。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沈知遥左航的技术思路很厉害。
我实话实说。
张极嗯。
他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探究，
张极你适应得很快。
沈知遥总要学习的。
我笑了笑。
这时，朱志鑫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他特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朱志鑫这么巧？看来我今天来对了，这里真是星光熠熠。
他不知何时也来了，穿着时尚，笑容完美，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他自然地站到我身边，仿佛我们很熟络，目光扫过张极，笑着打招呼：
朱志鑫张总，好久不见。
张极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眼神冷淡。
朱志鑫又看向我，语气亲昵
朱志鑫知遥，今天这身很衬你，有几分你母亲当年的风范。
我心中猛地一凛！他怎么会认识我母亲？还知道她当年的样子？
张极的目光也瞬间锐利起来，看向朱志鑫。
朱志鑫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笑容不变，转而聊起了沙龙里的其他项目，言辞风趣，很快又成了焦点。
但我却无法平静。朱志鑫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层层疑虑。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他接近我，真的只是因为觉得有趣吗？
沙龙结束，人群陆续散去。
左航过来跟我道别，依旧是言简意赅
左航先走了。
我点点头。 站在酒店门口，夜风微凉。我看着眼前这交错的人物和关系网——冰冷但会别扭关心的左航，傲慢却开始给予平等机会的张极，温柔体贴却深不可测的朱志鑫，还有纯粹得像张白纸的苏新皓，以及暴躁直球但维护我的张泽禹…… 每一道视线，都带着不同的温度和目的，交织在我周围。 而我知道，我不能被任何一道视线束缚。
我要做的，是看清这些视线背后的脉络，然后，走稳我自己的路。
一辆车停在我面前，是张极的司机。
NPC沈小姐，张总吩咐送您回去。
我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在后视镜里，我看到张极正朝他母亲的车走去，他母亲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依旧冰冷。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里面存着今晚新加的几位潜在合作者的联系方式，还有左航刚刚发来的、关于我们讨论的那个跨界点子的一些补充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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