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小的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车鸣。电影早已播放完毕，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于朦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小心翼翼地侧躺着，生怕惊扰了身旁似乎已经睡着的宋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背部传来的温热，以及那萦绕在鼻尖、与自己同源的柠檬薄荷清香，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宋离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轻翻了个身，变成了面对着他的姿势。她的手臂不经意地搭在了他的腰侧，一条腿也微微曲起，膝盖轻轻碰到了他的腿。伴随着这个动作，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小猫般的哼唧声，温热的气息拂过于朦胧的脖颈。

这个无心的触碰和声音，在于朦胧的身体里点燃了一簇火苗。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强烈的生理反应来得猝不及防，让他几乎无法思考。黑暗中，他的脸颊滚烫，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醒身边的人。

理智与本能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他渴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她全部的温暖和柔软。但另一个更强大的声音在提醒他：不行，不可以。阿离如此信任他，他们才刚刚开始，他绝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吓到她，或做出任何不尊重她的行为。他想起宋离父母温和而信任的眼神，想起自己许下的要好好照顾她的承诺。

于朦胧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躁动的血液，但宋离发间和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气，此刻却像是最强烈的催化剂，让他的克制摇摇欲坠。他轻轻地将宋离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极其缓慢地挪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然后，他咬紧牙关，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动，在两人之间创造出一个细微的、却如同鸿沟般必要的安全距离。

但那股原始的冲动并未轻易退去。僵持了几分钟后，于朦胧认命地叹了口气，极其轻缓地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逃也似的再次躲进了那个狭小的卫生间。

这一次，他果断地将水温调到了冷水。冰凉的水流冲击在滚烫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寒颤，却也有效地浇熄了身体里那把不受控制的火。他靠在雾面玻璃上，任由冷水冲刷，直到彻底冷静下来，直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恢复了平静。

当他带着一身凉意和水汽重新躺回床上时，宋离似乎又无意识地向他的方向靠拢了一点，寻找着热源。于朦胧没有再后退。他侧过身，这一次，他主动地、轻柔地将手臂环过宋离的肩头，但身体却谨慎地保持着一点距离。然后，他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她毛茸茸的、散发着清新香气的头顶。

就在这个充满克制与珍视的拥抱里，于朦胧躁动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女孩发丝间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像是最好的镇静剂。身体的欲望逐渐被一种更庞大、更温暖的情感所取代——那是强烈的保护欲、是满溢的心疼，是想要与怀中这个人共度一生的坚定。

他就这样闻着熟悉的发香，感受着怀中人平稳的呼吸，在一种混合着生理克制与情感满足的复杂心情中，慢慢地沉入了安稳的睡眠。这个夜晚，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他们的开始，也确认了自己的心意。窗外，北京的夜空星河低垂，无声地见证着这间陋室里，一份笨拙却无比真诚的爱意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