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于朦胧怀着无比雀跃的心情,将宋离从包头接到了北京。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他曾经在节目里说过的那座“充满可能的城市”的街道上,眼神亮晶晶地对她说
于朦胧阿离,我想和你一起在这里,守着电视机,看我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这个节目录得特别顺利,我感觉一切都不同了
他想让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他奋斗过的城市,分享这份“云开月明”的喜悦。
他们住在于朦胧那间不大的出租屋里,日子因为彼此的陪伴而变得格外温馨
于朦胧忙着节目播出前的最后一些宣传工作,宋离则熟悉着北京的生活,去菜市场买菜,研究着给他做他喜欢的家乡菜,满心期待着节目播出的那个晚上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阴影从未远离
那个曾被于朦胧和宋离拒绝的娱乐公司经纪人王总,如同暗处的毒蛇,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于朦胧事业的回升,以及他展现出的“家庭幸福”姿态,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眼里。
他不能容忍这个“不识抬举”的年轻人如此顺风顺水。
于朦胧原本计划和宋离在家简单吃个饭,然后一起等待几天后节目的播出。
但一个电话打破了宁静
是与他有旧、且他颇为尊重的一位导演周帆打来的,语气恳切,说是几个老朋友知道他节目录完了,想私下聚聚,为他庆祝一下,地点在一个很私密的会所
万能导演绝对没有外人,就是放松一下
于朦胧有些犹豫,他更想陪宋离
但周帆导演言辞切切,搬出了“几位很关心你的前辈”,让他实在难以强硬拒绝。
他想着,毕竟是私下小聚,露个面,表达下感谢就回来。
他吻了吻宋离的额头,保证道
于朦胧我去去就回,很快,等着我
夜色渐深,宋离独自待在出租屋里,心中的不安随着窗外越来越深的夜色而逐渐扩散。
她发去的数条消息都石沉大海,连一句简单的“收到”都没有。
她试图用视频分散注意力,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紧闭的房门和毫无动静的手机
就在她准备再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时,趴在脚边的步枪突然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
它开始在不大的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走动,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呜咽,鼻子不断嗅着空气,仿佛在搜寻某种看不见的危险信号。
兽医的本能让宋离立刻上前检查
她仔细查看了步枪的眼睛、牙龈,触摸它的腹部和四肢,一切生理指标都再正常不过
然而,步枪表现出来的绝非病态的萎靡,而是一种极度的、难以安抚的亢奋与恐慌。
它不断用头拱着宋离,又跑到门边用爪子急切地抓挠,回头看她时,那双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近乎哀求的急切
宋离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老一辈关于动物通灵、能预知灾祸的说法不由自主地浮现脑海
她试着把步枪最爱的玩具塞给它,却被它烦躁地甩开。
此刻,在城市另一端的豪华包厢里
包厢里,灯光被刻意调得昏暗,营造出一种看似私密实则令人窒息的氛围
昂贵的酒水摆满了桌面,空气中混杂着烟味、香水味和酒精的味道
于朦胧一进门,就被王总热情地按在了主位旁边的座位上,根本来不及看清在场究竟有谁
路人朦胧啊,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王总满面红光,亲自拿起一瓶开了封的高度洋酒,不由分说地往一个厚重的玻璃杯里倒了足有三两
路人来,先走一个!庆祝我们的大明星即将迎来事业高峰!
于朦胧连忙摆手,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倾
于朦胧王总,真不行。我家里还有老婆等着我回去呢……
于朦胧脸上挤出一个为难的笑容
路人哎——
王总拉长了语调,脸色瞬间沉下来几分,但嘴角还挂着假笑
路人弟妹那边,一会儿哥帮你解释!男人嘛,在外面应酬,天经地义!
他边说边把酒杯又往于朦胧面前推了推,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
路人再说了,朦胧,咱们圈里谁不知道你酒量好?海量!今天高低我们都得领教一下,你可别扫大家的兴啊!
坐在对面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立刻粗声粗气地附和
路人就是!朦胧,你这酒量可是出了名的!怎么,现在是红了,架子也大了,跟我们喝杯酒都不情愿了?
他把自己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目光咄咄逼人。
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似斯文的人则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却带着阴柔的压迫
路人朦胧,王总和我们今天可是慕名而来,专门想见识一下你的实力。你不喝,岂不是瞧不起我们?都说你为人实在,酒品如人品,今天这第一杯,无论如何你得给个面子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道德绑架
于朦胧感到后背开始冒汗,他被这些人围在中间,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包围圈
他再次尝试,语气更加恳切
于朦胧各位,真的非常感激大家的好意。但我今天确实不方便,我老婆一个人在家等我,我答应了她要早点回去。要不这样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圈,心意绝对到位……
路人茶?那像什么话!
王总直接打断他,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悦,他用手点了点于朦胧面前的酒杯
路人这里是酒局!朦胧,咱们今天喝的是交情,是心意!你拿茶糊弄鬼呢?怎么,是觉得我老王的酒不够档次,还是觉得我们这些人不配跟你喝酒?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立刻有人拿起酒瓶,又给于朦胧的杯子补了一些,金黄的液体几乎要溢出来。
路人喝!
路人朦胧,是男人就爽快点!
路人我们都干了,你看着办!
起哄声此起彼伏,一张张脸上都带着一种看戏般的、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有人甚至伸出手,作势要“帮”他端起酒杯。
于朦胧看着眼前那杯满得快要溢出的烈酒,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深知自己的酒量虽好,但也架不住这样高度数的酒被强行猛灌,更明白此刻的处境已是骑虎难下。
拒绝,意味着彻底撕破脸;喝,则违背了对宋离的承诺,并将自己置于未知的危险中。
在巨大的心理压迫和一片嘈杂的劝酒声中,他的手指微微蜷缩。
最终,在那一道道灼人的、带着“期待”与威胁的目光注视下,他带着极大的屈辱和无奈,仿佛放弃了挣扎,极其缓慢地、僵硬地,端起了那杯沉重如铁的酒杯。
王总脸上露出了计谋得逞的满意笑容。
在于朦胧闭上眼睛,准备将那辛辣刺喉的液体灌下去时,他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宋离在家中等他时,那温暖而带着些许担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