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兀的邀约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写字楼的窗沿，丁黛薇已经坐在电脑前敲了半个小时报表。她今天起得格外早，赶在上班高峰前处理完紧急文件，忙到忘乎所以，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想起昨晚没准备早餐。
办公桌抽屉里还剩最后一碗泡面，是上次加班时Wilda塞给她的。丁黛薇拆开包装，用热水泡上，浓郁的调味包香气很快在隔间里弥漫开来。她端着泡面桶，小口小口地吃着，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长发松松地拢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少了几分平日的干练，多了点烟火气。
办公室里还很安静，只有打印机偶尔发出轻微的嗡鸣。丁黛薇吃得正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以为是Wilda来了，头也没回地问：“今天这么早？要不要尝尝我的泡面？”
脚步声停在了她身后，没有回应。
丁黛薇觉得奇怪，回过头，手里的叉子“叮”地一声掉回面桶里。
周星驰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件浅灰色的长袖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马甲，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眼下的青影淡了些，气色看起来比前几天好。他显然也没料到会撞见这一幕，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泡面桶上，又飞快地移开，耳根微微泛红。
丁黛薇的脸瞬间涨热，手忙脚乱地把泡面桶往桌下藏，嘴里含糊地说：“周、周先生，您怎么来了？”
他平时很少这么早到公司，多半在片场待到深夜，早上要么晚点来，要么直接在片场办公。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出现，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过来拿点东西。”周星驰的声音依旧不高，目光落在她电脑屏幕上的报表，“忙完了？”
“快了。”丁黛薇点点头，心里暗自祈祷他赶紧拿完东西离开，被老板看到自己在办公室吃泡面，总觉得有点狼狈。
他却没动，只是站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文件夹，像是在斟酌什么。办公室里的空气又开始变得微妙，泡面的香气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让丁黛薇的心跳莫名加快。
“那个……”他终于开了口，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过两天是我的生日。”
丁黛薇愣了一下：“哦，生日快乐。”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平淡地接话，噎了一下，才继续说：“想……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请我？”丁黛薇彻底愣住了，手里的泡面桶差点没拿稳，“周先生，您过生日，请朋友或者家人就好，不用特意请我这个员工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老板过生日请员工单独吃饭？这太奇怪了。尤其是在他们之间发生过那种事后，这邀约显得格外突兀。
周星驰的眼神黯淡了些，嘴角抿了抿：“不是单独……也请了谷德昭他们，就是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这话明显是临时编的，他说的时候眼神躲闪，语气也不够自然。丁黛薇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看人看事向来准，他这点小慌乱根本瞒不过她。
“不了吧。”她定了定神，语气尽量委婉却坚定，“那天我可能有点事，怕赶不上，就不打扰您和朋友庆祝了。”
她直接拒绝了。
周星驰的表情僵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低声说：“好，没关系。”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拿着文件夹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脚步显得有些仓促，像是落荒而逃。
直到他的办公室门关上，丁黛薇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手里的泡面也没了胃口。她把面桶扔进垃圾桶，心里乱糟糟的。
他为什么要请她吃饭？是因为那天早上的事想弥补？还是……有别的意思？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想掺和。他们之间最好的距离，就是老板和员工，除此之外，任何多余的牵扯都可能打破现在这勉强维持的平静。
“黛薇，你看到周老板了吗？”Wilda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里拿着杯咖啡，“我刚在楼下看到他车了，人呢？”
“在办公室。”丁黛薇指了指那边，“他说过两天生日，想请大家吃饭。”
“生日？”Wilda眼睛一亮，“真的假的？周老板可从来没过过生日，去年他生日那天还在片场拍通宵呢！”
丁黛薇心里一动：“他不喜欢过生日？”
“不是不喜欢，是太忙了，而且他那人不爱热闹。”Wilda把咖啡放在她桌上，“不过今年不一样，新公司刚开，《食神》拍得也顺利，可能想庆祝一下吧。他请了你，肯定也请了我们，太好了，有口福了！”
丁黛薇没接话，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如果他不爱热闹，又何必特意请吃饭？还编造借口说请了谷德昭他们？
一整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周星驰待在办公室里没出来，偶尔能听到他和谷德昭打电话讨论剧本，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下午，丁黛薇去茶水间打水，正好碰到谷德昭拿着个保温杯出来。
“丁助理，忙着呢？”谷德昭笑着打招呼。
“嗯，谷先生。”丁黛薇点点头。
“对了，”谷德昭像是想起什么，“星仔生日你知道吧？过两天他说请吃饭，叫上咱们几个熟的，你可一定要来啊。”
丁黛薇愣住了：“他也跟你说了？”
“说了啊，”谷德昭理所当然地说，“就在公司附近的餐厅，不大的地方，就我们几个，热闹热闹。”
居然是真的请了别人？丁黛薇有些意外，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我那天可能有点事……”她还是有点犹豫。
“什么事比老板生日还重要啊？”谷德昭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去吧，星仔难得主动组织饭局，你不去他该失望了。”
丁黛薇看着谷德昭真诚的表情，心里更乱了。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他只是单纯想请员工一起庆祝？
回到座位，她看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口，现在再改口，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可如果他真的请了其他人，自己不去，反而显得太刻意，像是在躲避什么。
正纠结着，内线电话响了，是周星驰的办公室打来的。
丁黛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周先生。”
“丁助理，”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点模糊的沙哑，“谷德昭跟你说了吃饭的事吧？”
“嗯，说了。”
“那天……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过来吧。”他的语气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就几个人，不麻烦的。”
丁黛薇握着电话，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别去，保持距离”，一个说“去吧，别显得太奇怪”。
她想起凌宝儿说的话，他总是自己憋着，不擅长表达。也许，这场饭局对他来说，真的只是想和身边的人简单庆祝一下，是自己想太多了。
“……好。”最终，她听到自己说，“那天我会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好，谢谢你。”
挂了电话，丁黛薇靠在椅背上，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觉得那顿还没到来的生日宴，像一颗悬在心头的石头，让她莫名地不安。
而办公室里，周星驰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刚才谷德昭进来跟他说“丁助理好像不太想来”时，他心里其实挺失落的，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打了这个电话。
听到她答应的那一刻，他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下来，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其实没告诉谷德昭，所谓的“几个人”，其实就只打算请谷德昭和丁黛薇。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单独约她，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找个借口，让她能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让她来。或许是想跟她好好说句话，不用像在公司里这样尴尬躲闪；或许是想借着生日的由头，看看她放松下来的样子；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再靠近她一点。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周星驰拿起桌上的《食神》剧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早上她吃泡面时，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的样子。
那画面很普通，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他开始有点期待生日那天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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