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弹基地的地下指挥室里,荧光屏的冷光映在宁天澜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在深蓝色作训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屏幕上跳动的参数像一条湍急的河流,每一组数据的微小波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新型导弹的末段制导系统还在调试阶段,误差范围必须控制在0.5米以内,这是前所未有的精度要求
“宁工,推进剂温度又超出临界值0.3℃。”年轻助手的声音带着紧张,手里的记录笔差点滑落。宁天澜头也没抬,迅速调出热力学模拟图
宁天澜把三号冷却管道的流量再提10%,同步监测燃烧室压力,我要实时曲线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已经是他连续熬的第三个通宵,桌上的空咖啡罐堆成了小山,最底下那罐的标签都被汗水浸得模糊了
指挥室外的测试场地上,导弹静静地矗立在发射架上,银灰色的弹体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尾段的推进器喷口还缠着隔热布,像裹着绷带的战士。宁天澜走过去时,指尖轻轻抚过弹身的焊缝,那里是他亲自盯着焊工反复打磨的地方,光滑得能映出人影
宁天澜快了,再坚持一下
他低声说,像是在对导弹,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试验前一天的深夜,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宁天澜对着三维模型反复推演弹道轨迹,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扶住桌沿才没倒下。助手慌忙递过葡萄糖水:“宁工,您去休息半小时吧,我们盯着。”他摆了摆手,从抽屉里摸出薄荷糖塞进嘴里,清凉感刺得他打了个激灵
宁天澜靶场的风速预报有变化,西北风向转东南,弹道修正量要重新算,一秒都不能等
试验当天清晨,戈壁滩的风带着沙砾打在面罩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宁天澜站在观测台最前排,身后是整齐列队的科研人员,每个人的作训服上都沾着沙尘。他手里攥着份手写的参数表,边角已经被汗水浸得起了毛边,上面密密麻麻改着红色批注,最新的一条是凌晨五点添的:“修正重力加速度误差,北纬39°27′需加0.003g。”
“各单位注意,进入倒计时程序。”广播里传出指挥员沉稳的声音。宁天澜深吸一口气,戈壁的风灌进喉咙,带着股铁锈味。他看着发射架上的导弹,突然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见到它的模样——那时还是堆零散的零件,他和团队在车间里蹲了整整两个月,每天对着图纸核对上千个零件的尺寸,手指磨出的茧子破了又好,好了又破
“10、9、8……”倒计时的声音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宁天澜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视线死死锁在导弹上,连眨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3、2、1,发射!”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开,导弹底部喷出橘红色的烈焰,瞬间照亮了戈壁的晨雾。巨大的冲击波掀得观测台微微发颤,宁天澜却像钉在原地,看着那道明亮的尾焰划破天空,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光点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观测屏上的光标追随着导弹的轨迹,忽左忽右地跳动。宁天澜的心跳声盖过了耳边的杂音,直到监测站的数据流突然停滞——那是导弹命中靶标的信号
死寂过后,耳机里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命中!精准命中靶心!误差0.2米!”
宁天澜猛地松开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着白。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团队,有人激动得互相拥抱,有人抹着眼泪笑,年轻的助手把笔抛向空中,又慌忙接住。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得厉害,只能抬起手,用力挥了挥
风沙还在吹,导弹发射架的余温透过鞋底传来。宁天澜望着导弹消失的方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又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他知道,这枚导弹的轨迹,是无数个不眠之夜铺就的;靶场上空的那道烟痕,是无声奉献最亮的证明。而他和这片戈壁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只要国家需要,他就会一直守在这里,让每一枚导弹都精准地飞向该去的地方,让每一份坚守都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