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首,顺便来举报我的雇主:奥尔菲斯。”
伦敦总警厅,审讯室。
“哦?您说您来举报奥尔菲斯先生?可是您应该看过新闻了,我们曾经的侦探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警长抬眼直视弗雷德里克,嘴角微微扬起,礼貌中又不失威严,语气平常地像是在同旧友畅谈,如果忽略两人所处的地方的话。
他并不希望能从弗雷德里克嘴里套出什么来,因为他在钓,等两条鱼都上钩,然后被他一网打尽。
可弗雷德里克在奇袭警厅之前早就知道这一点,他百分百明白警长的意图,可要预判警长是否清楚他在想什么,概率却是微乎其微。
但他就是要赌那百分之一的可能。
于是,在仅仅经过不到三秒的停顿之后,弗雷德里克开口:
“可是我既然要来举报一个人,说明我是知道他仍在世上,不是吗?”
就赌警长不知道他知道奥尔菲斯活着。
“那可未必,先生。我们的法医鉴定是不会出错的。”
警长伪善的微笑渐隐,却还是保持着公职人员惯例的礼貌:
“您说奥尔菲斯先生还在人世,可证据呢?”
警长是不知道弗雷德里克见过奥尔菲斯的,但他的直觉和推断总是要更专业一些,对于对方模棱两可的回答,审讯时最基础的手段也是不可避免的。
“证据?警方难道不应该更清楚吗?”
索性他便顺着警长的意思来,给他营造一个“他知道奥尔菲斯活着,但他不确定奥尔菲斯真的活着”的假象。
这是一场审讯,却也是警匪之间的互相探底,如果一方败下阵来说出实情,那便是另一方绝对性的压制。
“警方从一开始就已经发布声明,证明了奥尔菲斯的死讯,如果要说警方撒谎,那你更没有证据了。”
警长不紧不慢地解释,随后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俯视弗雷德里克,语气坚定。
那是一种你不论说什么,他都有证据推翻你说的话的姿态,目的是为了让嫌疑人怀疑自己且被瓦解心理。弗雷德里克自然对这一点也很熟悉,他缓声道:
“您认为我拿不准奥尔菲斯是死是活对吗?”
白金色的睫毛随着眼眸的移动颤抖,弗雷德里克垂下眼睑,手里的手铐松松垮垮地套在穿着洁白衬衫的手腕上,挑衅似地发出锃亮的银光。弗雷德里克任由它随着自己的动作摆动,声音略带遗憾道:
“我确实不清楚他是否活着。但你们真的不打算将这件事完结吗?不论是因为公众舆论还是为了警方的头衔。”
警长听到这话先是心里一松,他正准备糊弄对面的人几句就把他先送进拘留所待几天,弗雷德里克那缓慢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您心里是清楚奥尔菲斯是想干什么的,对吧?可你们就这么把他放走了,还把我关起来,您觉得他会怎么做?”
警长冷漠道:
“他就算势力再大,要是劫狱的话,我当然会下令就地击毙。”
弗雷德里克听到这话,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慢慢地将原本搁在桌上的手垂下来,那副卡在他腕上的手铐,也随着他的动作,“铛”的一声掉落在审讯室的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而又响亮的撞击声,仿佛是对警长的嘲笑。
“您不是称奥尔菲斯先生已经死了吗?那为何还要如此刻意地解释他根本不可能去劫狱呢?”
警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坏了,遭计了。
“所以您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雾蓝色的眸子眯成一道细缝,被优雅的长睫遮盖,弗雷德里克身体向后一靠,歪着头轻声:
“那便去逮捕他啊,警长先生。让他知道,伦敦的这一片地可不是他‘黑桃K’的地盘。”
警长一惊,正欲解释,却被弗雷德里克的声音打断:
“毕竟雄兽互相彼此撕咬,获胜的那一方才能赢得栖息地与配偶。您逮捕了这里的头狼,那么他的地盘就是您的了,‘梅花K’先生。”
“梅花K”曾经默许自己手下的卧底陷害奥尔菲斯,主管“梅花”一带地区,与“黑桃”同属于黑王部下,可因为其地理位置和“梅花K”的态度,导致黑王从没有正眼瞧过这片地方,只有需要跑腿时,她才会通信“梅花K”派人送东西。
总的来说,四个花色里,“梅花”组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
警长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整张脸都冷了下来。这场审讯并不只是他在审讯弗雷德里克,让他露出马脚,而是弗雷德里克自当落网来推翻他的。真是狡猾。
他看着对面仍在朝他报以微笑的弗雷德里克,审讯室刺眼的白炽光从他那雾蓝色的眸子里反射出来,显得那双眼睛透亮又含情,但警长只觉得他是在嘲弄。他甚至能感受到,在审讯室的单面镜外,与他共事的警察听到这话时那震惊且质疑的表情。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就赢了,从当上总警厅的警长开始,这里的一切他都可以掌控,“黑桃K”,只不过是他成功之前的一块小石子而已,就算是统领一切、运筹帷幄的头狼,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也只能放低姿态,将自己的地位毕恭毕敬地呈上来,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撕咬争斗”。警长沉默片刻,起身在审讯室中大喊:
“来人,把他关起来!并且下达对奥尔菲斯的通缉令!”
他的声音带着不置可否的严厉,警长走出审讯室,却没有对着审讯室外站着的警察的目光。
“警长先生,他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
他并不理会那些人的疑惑,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两三个警察走进审讯室,又将弗雷德里克拷起来,十分粗鲁地把他押向拘留所。
“警长先生这般是气急了还是因为我在污蔑您的清白?”
清冷的声音自后方传来,终于带上了弗雷德里克特有的嘲弄语气。
警长不再理会他,在一众疑惑的警察面前,大步离开。
——
“进去!莫名其妙的,连话都没给人说清楚,真当自己有点手段了?”
弗雷德里克面无表情地被一个长得十分壮实但看着面相就是那种头脑简单的警员推进警厅自带的拘留所里,手腕上重新拷上的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而这副手铐因为担心被莫名其妙开锁的风险,竟然被上了两道带着锋利边缘的环,若是用技巧或暴力开锁,整个手掌便会从手铐与手腕相接的地方,生生地割下来。
弗雷德里克猝不及防撞上拘留所的墙上,漂亮的眉型微微皱起,白金色的长发随着他试图不用手稳住身形的动作,慢慢散到脸颊两侧。
这让弗雷德里克此刻给外人的模样充满了无力与不安。他别过脸,将自己即将出口的呼痛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看你这种人就是纯没事找事,来找人自首,又不想让人抓你?真当警察都是单细胞生物啊,我们可没那么好糊弄,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没有用,美人。”
拘留所的门紧闭着,外面还时不时传来那警员粗狂的吼声与轻蔑的嘲笑,弗雷德里克坐在拘留所的床板上,额头上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脸上木然并不解的表情。
不是说好拖够时间就把他捞出来吗?奥尔菲斯人呢?
兴许是没有听到弗雷德里克回怼的声音,那警员甚至找到了兴致,他满肚子搜寻着高级并且能够嘲讽人的词藻,扬着嘴角冲铁栏门里嚷着:
“警长先生还会担心那奥尔菲斯会来劫狱,你不会也在苦苦等待你的好基友来这里英雄救美吧?照现在来看,他估摸着已经握着刚从机器里吐出来的船票准备去对面那和你们同样愚蠢的国家了。”
他唏嘘着,不礼貌的嗓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弗雷德里克心说奥尔菲斯要是敢自己一个人跑到法国,首先在那里等待自己亲儿子和亲儿子对象回家的阿玛利亚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后,就会面带微笑地把他毫不留情地嵌进巴黎街道边的水泥墙里。再等到自己被亲妈捞出来后,他会把奥尔菲斯的body从墙里抠出来然后狠狠地关进地下室小黑屋玩sm。
但他终究还是没吭声,保持着失了势的小白花的弱不禁风一碰就死的样子,低着头研究这新式手铐从哪买的,有时间高低得整一个自己玩玩。
警员见他还是不吭声,就默认这美人已经怂了,开始了放飞自我:
“他们还说什么他会开手铐,还一肚子坏水,必须严格看管,但在我看来,那还是太看得起你了。”
他转过头,目光顺着弗雷德里克看不见表情的侧脸,赤裸裸地顺着修长的脖颈移到被上铐的双手,那里就算没有挣扎,此时也被锋利的铁边要么划破了要么划出了红痕,殷红在弗雷德里克白得发透的皮肤上围成一圈,与发着银光的手铐和无力垂下的双手形成了一种极为隐晦又露骨的感觉。
那双手甚至因为手腕上的痛感在不自然地颤抖,并且手的主人也看似在克制着自己的疼痛,更像是那种不可言说的感觉了。
像这种带着破碎感和强装无事的模样,再加上弗雷德里克本人并不在意甚至厌烦的容貌,让警员直视他时感到心头一怔。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已经持续放在弗雷德里克的手上很久了,并且不自觉地被无力但克制着颤抖的手吸引,说出的话也渐渐变了味道:
“或许你也应该尝尝这种滋味,持续轻微的痛感,更符合你现在的处境。
“你说你好端端非得来自首干什么?就你长得这样子,随便往不管是谁面前敞开衣襟一趴,什么消息不就都往你面前蹦了吗,美人?”
“。。。”
警员的嘴角扬起,带着侵略的目光将弗雷德里克全身看了个遍。
“你这么相信你那同伙,就是因为觉得他看上了你的脸吧?不过这倒也难免,谁看见美人这副模样下半身没点反应呢……”
“那你呢?”
清冷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警员的胡思乱想,但是在顺着他的意思来。警员明显愣了一下,抬眼便看到与自己隔着一道铁门的柔弱美人站起身子,不知何时来到门前,抬起脖颈对上了他的目光。随着那洁白的脖颈上的颤动,不禁让他猛地热血上头,脑中浮现出不该有的下流想法。
弗雷德里克的手握住铁门上的栏杆,歪着头轻抚那嵌在门上的铁杆。
行,你说我好看是个美人那我就陪你玩玩美人计。看你能不能守住男人最基本的原则。
警员明显没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仍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你看到我也会有那样的感觉吗,警官先生?”
漂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警员略带慌张的眼神,白金色长羽一样的睫毛扑棱棱地扇动,弗雷德里克把身体靠在铁栅栏门边,像是花纹妖冶的毒蛇隐藏起有毒的信子和獠牙,缓缓滑向迷失自我的猎物。
“奥尔菲斯确实是因为看上我的脸了所以才提出跟我合作,但他这,不行。”
弗雷德里克玩味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警员的下体,语气中带着轻佻:
“我们也就搞了几回而已,后来新鲜感一过,他就把我忘了,我也再懒得理他。所以我其实早就想把他甩了,这次来帮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昨晚喝高了让我陪他一晚,对我来说只不过是钞票和睡觉而已。他昨天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来救我,但我可没想着他就一定就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的炮友。”
他略带遗憾道:
“所以说,我不过是用过即丢的玩物罢了,您的猜测可谓完全正确,先生。”
说罢,他又回到了拘留室的铁板床上,靠坐在那里不再做声,全然不顾自己的那番话对热血从头上全都涌向身下的警员。
和这样的身体在床笫纠缠绝不是会让人后悔的事情吧,奥尔菲斯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现在竟然特别想从腰间掏出钥匙,然后走进去,进入他的帐中香。
可突然的响声由远及近,还没等他回头看清是什么东西,一把破空而来的利刃便直直地冲自己飞过来,穿透了他的胸腔。
走廊尽头不知何时站着个人,他还保持着飞刀的姿势,脚边无声息地倒着一个看守。
“真是遗憾,好久没试过了,没能直接刺中你那恶心的部位和还在无意义跳动的心脏。”
警员被剧痛和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瞬间软了下来,他用尽力气想要按响警报器,旁边的铁门却无理由的打开了,随后他便被自己龌龊肖想的对象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脸上。
“!!”
弗雷德里克刚才还带着笑的眼眸变得阴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警员,用鞋尖挑起了他的下颏:
“而你甚至连我的注意都不配碰到。”
话落,那曾经看似站都站不稳的美人,一脚踩断了他的颈骨。
弗雷德里克嫌恶地瞥了眼脖子折错位的尸体,转头看向了不知何时闪现到自己旁边的奥尔菲斯,后者正笑眯眯地盯着他——垂在身前还上着铐的双手,它们因为破门难免被手铐上的铁边划破,有些伤口甚至翻出了皮肤下面的血肉。
差点被偷家的奥尔菲斯:“……痛吗?”
疑似精神上出轨的弗雷德里克:“。。还能忍。。一下。”
奥尔菲斯从尸体上翻出特制手铐的钥匙,给弗雷德里克脱了铐子。期间被手铐划破的伤口一直在不断往外淌血,奥尔菲斯也只能借着自己的袖口轻轻地把那些血迹擦掉:
“我来的时候顺手弄晕了几个看守,可能有人触发了警报,现在外面几乎都是巡逻的警察,闯出去风险太大。”
奥尔菲斯说着,随意地舔掉沾到手指上的血渍,又朝着那警员的尸体投以鄙夷的神情:
“我们得去别的地方,先忍一下吧,出去给你包扎。”
奥尔菲斯压低声音,揽过弗雷德里克,几乎是把他摁在了怀里,半抱半搂地把弗雷德里克往警厅深处带:
“等会我让你跑的时候就赶紧跑,有人会去接应你。”
两人都压低脚步不让自己发出走动的声音,但后方追过来的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不得不让他们加紧速度:
“回头别让我发现你自己一个人跑了,不然我连带着刚才的账跟你一块算。”
弗雷德里克被奥尔菲斯这像似威胁实则虚之的话逗得失笑,但抬眼向旁边看过去,却是奥尔菲斯紧抿着的唇线和压得极低的眉毛。
这貌似是他第一次看到奥尔菲斯这么严肃。
爱人有力的臂膀正扣在自己的肩头,正带着自己在这警厅里七拐八绕,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奥尔菲斯的叮嘱:
“记住别让那些人看到你……”
等我办完我的事情,就去找你。
“他们在那里!站住别跑!”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呼叫长官!第二探组发现嫌疑人!”
对讲机中传来警长冰冷到极点的命令:
“不用实施追捕,就地击毙。”
后方的警察听到命令,拔枪就追!
甬道尽头,奥尔菲斯拉过弗雷德里克的胳膊,把他向前一推:
“出去之后,三点钟方向,快跑!”
可弗雷德里克承受住了奥尔菲斯的力度,语速急促:
“怎么?侦探先生是准备英勇牺牲来换取我宝贵的生命吗?!”
奥尔菲斯紧绷的脸登时松了下来,可还是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梅花K’把我的人抓了,我当然得送他点‘谢礼’,不是吗?”
说罢,他毅然转身走了回去。
弗雷德里克怔愣住了,但也不过半秒的时间,他的身影便飞身窜出了警厅。
奥尔菲斯其实只是把他带到了离警厅后院看守很少的出口,此刻他必须趁警方注意力都在折返回去的奥尔菲斯身上时,找到他说的那个接应的人。
幸亏警厅后方栽了许多树,弗雷德里克在里面绕着跟着他出来的警长走,没有费太大力气就到了警厅的门口。
他突然注意到追自己的警察腰间是空的。
也就是说,警长把所有警力全都安在了处理奥尔菲斯身上。眼前的大门敞开,门口的警察早就被人放倒了,这是费尽心思想让他逃出去吗?
弗雷德里克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那座警厅,所有人都不知道那里面正在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
但突然地面开始震动,随着热浪扑面而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响彻整座警厅,尘土飞扬,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弗雷德里克刚逃出来的地方和警厅前院甚至二层,轰然倒塌。
警厅被炸了。
可来不及震惊和疑惑,弗雷德里克就被待在门口等了他许久的坎贝尔拉了出去,三两下关进了车里。
随着汽车发动的响声,弗雷德里克的声音破了调:
“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办法?!把我弄出来之后让他去炸警厅?!”
坎贝尔面无表情地开车,也不顾后方跟着开出来鸣笛的警车,猛打方向盘,拐进了巷子里:
“你可以相信那人的运气……”
“就算是运气再好的人周围有炸弹时也会死的吧?!”
坎贝尔挑眉摇了摇头,低声道:
“那就看他造化了啊。”
弗雷德里克见他这样子,焦急中带着无语:
“他是把你洗脑了吗?平常也没见你这么相信他啊?!”
“因为如果奥尔菲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劝你赶紧和他分手。”
“。。?”
——
废墟中,警长缓缓睁开了眼。
整个警厅被炸得体无完肤,许多警察的尸体夹杂在钢筋水泥之间,荒唐又悲凉。
他只记得失去意识前他的队员发现了奥尔菲斯的踪迹,但他下达命令之后,爆炸便突然来袭。
一定是他干的,在自己审问克雷伯格时,奥尔菲斯那阴就来警厅埋炸弹了。
他算准了今天哪里没有警察值守,甚至在警长办公室里,他都知道警长没办法第一时间察觉。
爆炸的余波还在震着警长的神经,发出阵阵刺痛。他扶着头,环视这座修罗场,不管是人的还是物的残骸之间,他始终没有找到奥尔菲斯。
这时几个仍然像他一样活着的警察,跌撞着朝他跑来:
“警长先生,这件事已经报告给厅局了,那边马上派人手下来……”
警长却摆了摆手,示意那名警察停下:
“让他们把支援搁下,我要亲自把奥尔菲斯拷回来,不管是死是活。”
警厅后院的树林里,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
是奥尔菲斯。
爆炸前他引走了几乎所有在警厅里警察的注意,随后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引爆了炸弹。但他还是被建筑的棱角刺破了腰间。
他估摸着时间,坎贝尔应该已经带着弗雷德里克走了。那“梅花K”究竟被没被炸死,警厅被炸了那他就心平气顺了。
那曾经给他带来屈辱和温情的警厅,已然变成了再不可挽回的废墟。
既然如此,他活着死着只要看命就行了。
腰间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染红了他的白色外套,这让他不由地想起,那一天大雨,倒在杂物之间陷入昏迷的红色身影。
自己也要像他一样了,但不会有人发现他并给他打一把伞。
奥尔菲斯想着,意识逐渐模糊。
恍惚间他想到了自己的作品,那部被弗雷德里克悄悄拿走读的小说,现在也早就落灰了吧?不过以他的智商,开篇就知道这是在写谁了吧。他又想到自己的妹妹,她被自己费尽心思找了回来,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和朋友,可以不用再担心了。
最后,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弗雷德里克。
不管是面上合作的时候,还是撕破脸在床上的时候,亦或是现在他们真的在一起了的时候。就算分开了但还是会想他的啊。
但只是这样,也就足够……
“奥尔菲斯先生!终于找到您了,您还好吗?!”
一道着急但又慌张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奥尔菲斯的走马灯:
“……没死。”
“那可太好了!克雷伯格先生让我来找您,说您一定就在这附近,那帮警察也受了伤,但他们马上就过来了,我先给您简单包扎一下,咱们赶紧跑!”
奥尔菲斯缓缓睁开眼,暗紫色的眸子在树荫里显得乌黑。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救兵”,似是有些疑惑。
那人拿出纱布,手脚麻利地给奥尔菲斯处理好伤口,将他扶起来,又看到奥尔菲斯带着疑惑的脸,边走边解释道:
“我是克雷伯格先生在这的线人,剩下的您就不要过问了。”
线人?他好像知道这事。
从他们的关系开始变得莫名其妙时,弗雷德里克就经常外出,说是什么去琴房去图书馆,实则都是去找这个人了。
“红桃8”,他记得自己跟踪弗雷德里克时曾听到过他提到这姑娘的牌面。
“哎呀您就不要再思考这件事了,我都站在您面前了我还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