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阴,午后
日记本,今天去商场,偶然遇见了丈夫公司的一个女职员,好像是财务部的,之前年会见过一面,有点印象。
她先认出的我,很热情地过来打招呼,笑容里带着点不同于以往的、更亲近的意味。
“李太太,那天下午真是谢谢您了!”她语气轻快,带着点调侃,“您可是救了我们一命呢。”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
她笑着解释:“就前天下午呀!您不是去公司找李总了吗?您一走,李总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下午批预算报告的时候,居然一句都没骂人,还指出几个小错误让我们‘下次注意就好’。天呐,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模仿着丈夫平时冷着脸敲桌子的样子,又学着他那天温和的语气,惟妙惟肖。
“我们底下都在偷偷说,肯定是李太太您法力无边,把老板的‘煞气’都给收走了!”她压低了声音,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还有人猜,您是不是去查岗的?结果看到您安安静静坐在那儿,李总亲自给您倒水,那画面……啧啧,简直像换了个人。”
我的脸颊有点发烫,没想到那天短暂的露面,竟成了他们部门里的“热门话题”。
“李总送您下楼后,回来的时候,嘴角好像还有点往上扬呢!”另一个同行的女同事也凑过来,小声补充,“虽然很快就板回去了,但我们可都看见了!”
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语气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发现上司“另一面”的新奇和兴奋。
我听着,心里像打翻了调色盘,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有点不好意思,像是无意间窥探并影响了丈夫另一个我不熟悉的世界;有点惊讶,原来我眼中那些细微的变化,在他们看来是如此显著;还有一点……难以言喻的、小小的窃喜和温暖。
原来我那句“哈尼”和突然视察带来的,不止是他耳根的红晕。
还有他一下午的好心情,以及整个部门“劫后余生”的庆幸。
离开时,那两个女孩还笑着冲我挥手:“李太太,以后常来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风拂面,我忍不住低下头,抿着嘴笑了。
日记本,这种感觉很奇妙。
仿佛我不仅仅是他生活中的妻子,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轻轻触碰了他世界的另一面,并留下了一个温柔而积极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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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日,晴
日记本,运气真是种奇妙的东西。它不像彩票中奖那样戏剧化,更像藏在生活褶皱里的小小馈赠,需要细心才能发现。
今天整理书房,在他那本厚重的《经济学原理》里,发现了一张压得平整的旧书签。不是买的,是一片已经褪成淡金色的银杏叶,叶柄处细心地缠着一圈透明的鱼线。
我认得这片叶子。是我们刚结婚那个秋天,在公园散步时,我随手捡来夹进他书里的。当时笑着说:“送你一片秋天,免得你总看些枯燥的数字。”
他当时只是瞥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我以为他早就不记得,或者随手扔掉了。
原来他一直留着。还用这种方式,保存了这么久。
指腹摩挲着叶片脆弱的纹理,心里那片柔软的角落又被触动了。这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让我觉得……幸运。幸运于时光深处,他曾这样不动声色地珍藏过我随手给出的秋天。
傍晚接到闺蜜电话,抱怨丈夫应酬太多,回家倒头就睡。我听着,看着窗外正在给阳台那盆半死不活的茉莉浇水的他——那是他最近不知从哪生出的兴致,虽然那茉莉看起来并没领情——忽然觉得,能拥有此刻厨房飘来的饭香(虽然是他叫的外卖),和这个笨拙却愿意尝试的男人,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睡前刷手机,看到一条新闻:某地发生交通事故,时间地点恰好是我们上周路过的那段路,只是晚了半个小时。一阵后怕袭来,我下意识地翻身靠进他怀里。
他大概快睡着了,被我的动作惊醒,手臂却习惯性地收拢,含糊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就是觉得……我们真幸运。”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轻地笑了一下,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
“嗯。”他应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些。
没有追问,仿佛明白我所有未出口的庆幸与恐惧。
日记本,我曾以为幸运是得到一切想要的。
现在才懂,幸运是躲过了许多可能的失去,是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温柔被悄然接住,是历经波折后,还能在夜晚相拥而眠的平常。
这平常,千金不换。
他们讨论的不是“老板的夫人”,而是那个能让“冰山”融化的、有点神秘的“李太太”。
而这个称呼,此刻听起来,竟带着一丝别样的、令人心跳加速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