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视角,书房)
视频会议进行到最关键的数据分析环节,几个海外分部的负责人正在屏幕那头争辩。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正准备介入调停——
书房门“砰”地被撞开。
她举着个发光的平板电脑冲进来,头发乱蓬蓬地扎在头顶,穿着那身毛茸茸的、傻乎乎的家居服,一只拖鞋还半挂在脚上。脸上是那种看到极其好笑东西时才会出现的、毫无形象的灿烂笑容,眼睛亮得惊人。
“你看这个!太好笑了!他居然……”她完全没注意到摄像头,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模仿起来。
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挥到桌上的笔筒。
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反应是:会议没静音。第二反应是:摄像头没关。
屏幕上那几个小窗口里,原本严肃的脸孔瞬间凝固,随即露出各种惊愕、诧异、继而拼命忍笑的表情。安德森那个家伙甚至夸张地挑高了眉毛。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动作僵住,目光惊恐地扫过屏幕,脸上的笑容瞬间碎裂,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羞耻感取代。尖叫一声,像被烫到一样把平板扔了,然后……哧溜一下钻到了书桌底下。
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空气死寂。只能听到桌底下传来她极力压抑的、呜咽般的抽气声。
喉咙发干。强行压下那股想跟着钻到桌底下去看看她怎么样的冲动,更压下喉咙口那点不合时宜的笑意。清了清嗓子,用尽全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
“Sorry about that. My wife… just shared something… very entertaining.”(抱歉,我太太……刚刚分享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
耳机里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闷笑和几声“It‘s okay”。安德森还在憋气。
放在桌下的手,摸索着伸下去,碰到她毛茸茸的发顶。她猛地一颤,像受惊的鸵鸟,把脑袋埋得更深。手指能感觉到她头皮传来的惊人热度。羞得不轻。
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没事。指尖却有点不受控制地想笑。这场景太超现实。
“没事了。”压低声音,“他们觉得你很可爱。”
她在下面发出模糊的、生无可恋的嘟囔,死活不肯出来。
“…好,那就在下面待着。会议快结束了。”语气尽量放得平淡公事化。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大概是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场会议。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复杂的财务模型上,但桌底下那个蜷缩成一团、散发着强烈懊恼和热意的存在感实在难以忽略。偶尔能听到她极轻地换气,或者布料摩擦的声音。
嘴角需要极力控制才能不向上扬起。不得不频繁端起水杯掩饰情绪。
会议终于结束。切断连接瞬间,舒了口气,立刻推开椅子俯身下去。
她缩成小小一团,脸死死埋在膝盖里,耳朵红得剔透。忍不住笑了出来,把她从桌底捞起来。她浑身软绵绵的,像煮过头的面条,烫得厉害,死活不肯把脸露出来。
“李太太,”搂着怀里这团散发着热气和羞愤的“鸵鸟”,笑意再也压不住,“你的即兴表演,非常……精彩。”
她捶过来,没什么力气。
晚上,吩咐助理把会议录屏里那几秒截下来,加密发给她。附言得加上“(笑)”。能想象到她看到时炸毛的样子。
果然,没多久就气呼呼地冲进书房来算账。
顺手把人捞到腿上坐着。指着屏幕上的邮件,一本正经地讨要“赎罪”。
看着她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眼底水光潋滟。
值了。
这场意外的“全球直播”,比任何精心策划的并购案都更有意思。
那幅安德森寄来的漫画,画得确实传神。
尤其是她踩坏的那只拖鞋。
得让他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