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占据那个时区的诗人(06) 在千钧一发之际滚了出来,袍角被空间裂缝擦过,瞬间化为虚无。
他趴在地上,看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连一直紧握的、写满情诗的手稿掉落了都浑然不觉。
直面真正的、彻底的湮灭,比任何幻象都更具冲击力。
第一轮塌陷,就让所有人真切地触摸到了死亡的冰冷。
“罪孽投影,启动。”
不等玩家们从VII区塌陷的惊骇中回神,冰冷的宣告再次降临。
昭昭的悔恨(IV时区 - 凌晨4点):
昭昭所在的IV时区,光影扭曲,景象陡然变化
——不再是冰冷的钟盘,而是那个熟悉的、破败的砖窑!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尘土的味道。养父狰狞举起的砍刀,小言稚嫩脸上惊恐的表情,以及他最后那句气若游丝的“姐姐…我好疼…”,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她眼前、在她耳边循环播放!
“不…!”
昭昭痛苦地闭上眼,但那些景象和声音直接烙印在她的脑海深处。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甚至能感觉到怀中再次泛起小言身体逐渐冰冷的触感,那是一种渗入骨髓的绝望和悔恨。
她终于明白“亲手终结”意味着什么
——她要再次面对那一刻,并且要亲手打破它,无论是打破幻象,还是打破自己心中最后的脆弱。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叫。
陈国栋的悔恨(XXI时区 - 晚上9点):
与此同时,陈国栋所在的XXI时区,投影也已然成型。
暴雨如注的夜晚,泥泞的乡村公路,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
他驾驶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副驾驶上散落着儿童退烧药和一张小女孩(小雨)的照片。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急促的刹车声,轮胎打滑的失控感,以及“砰”的一声闷响!
车灯前,一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陌生的脸,一闪而过。
陈国栋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他脸上的凶狠瞬间瓦解,只剩下巨大的、无法承受的痛苦和罪恶感。
他死死盯着那循环播放的撞人瞬间,拳头握得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雨水和黑暗仿佛穿透了时空,淋在他身上,冰冷刺骨。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对那个幻影中的路人喊什么,
是道歉?
是辩解?
但最终,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他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左臂下的旧手机,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短暂的僵持与暗流:
整个大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和不同时区内传出的、属于各自悔恨的声响(雨声、哭喊声、砖窑的杂音)。
玩家们都被困在自己的罪孽牢笼中,面色惨白,精神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富豪所在的时区投影似乎是他在某个合同上签字,背后是破产者跳楼的画面,他捂着耳朵,肥胖的身体蜷缩着。
教授面对的则是一只被注射了过量药物、痛苦抽搐的小白鼠,他别过头,但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
“密钥凝结。”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在每个玩家的悔恨投影中,一把由光芒构成的、形状类似古老钟钥匙的物体缓缓浮现,悬浮在投影的核心位置
——昭昭那边的钥匙悬浮在小言染血的胸口前;陈国栋那边的钥匙,则悬浮在那个被撞路人的眉心前方。
要拿到钥匙,就必须再次深入那最痛苦的记忆核心,亲手触碰、乃至“摧毁”那个瞬间。
昭昭看着小言幻影那痛苦的脸,心如刀绞。
她如何能再次“伤害”他?
陈国栋看着那把悬浮在“死者”眉心的钥匙,眼神中充满了挣扎。
他撞人后选择了逃逸,如今,难道还要再“杀”他一次?
滴答…滴答…
时间不等人。
第二分钟的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们下一个随机塌陷的临近。
陈国栋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混乱的大厅,与昭昭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凶狠,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以及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
然后,他猛地转回头,面对那个雨夜的幻影,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负伤野兽般的咆哮,一步步,坚定地走向那把悬浮的钥匙,走向他此生最大的罪孽。
昭昭知道,他做出了选择。
而她,也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第三轮的残酷,不仅仅在于空间的崩塌,更在于这场直刺灵魂深处的、关于罪与罚的自我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