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经阁的梁木还在渗着冷汗似的潮气,周夫人倒在地上的身影突然动了——不是挣扎,是像被线拽着的木偶,指尖抽搐着往噬魂盒的碎片爬。苏棠刚把顾砚之的伤口包扎好,余光瞥见这幕,手里的纱布“哗啦”掉在地上,铜哨在掌心硌得生疼,凉得像块冰。
“她…她不是昏过去了吗?”疏桐抱着狐火珠往后缩,珠身的暖光晃得她眼底发颤,“俺刚才还探了她的鼻息,弱得像快断的线…咋会动?”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蹭着狐火珠的纹路,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从在侯府装疯时就有,现在蹭得更用力,珠身的光都晃了晃。
顾砚之猛地按住苏棠的肩,黑袍下摆扫过地上的蛊虫黑灰,他的指尖又开始摩挲袖口的暗纹——那纹路和魂片里铠甲人的纹路一模一样,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这样,像在确认什么。“别靠近,”他的声音比医经阁的空气还冷,“她身上有怨气,不是自己醒的。”
话音刚落,周夫人突然撑起上半身,头歪得像断了的木偶,眼白全翻成黑色,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沾着黑汁的牙:“魔尊…要醒了…你们…都得陪葬…”她的声音不是自己的,是像有无数只蛊虫在喉咙里爬,混着铁锈味的风从她嘴里喷出来,吹得噬魂盒的碎片都颤了颤。
苏棠攥紧腕间的玉佩,玉的温意顺着指尖往心口爬,却压不住那股发寒的恐惧。她想起刚才捡到的通信纸,“复活魔尊”四个字像烧红的针,扎得她眼睛疼。是救周夫人,还是直接杀了她?救,怕她被魔尊残魂利用打开幽冥门;杀,又违逆了医者“不杀生”的本心——这挣扎像根绳,勒得她呼吸都紧了。
“师父,”苏棠转头看向玄真子,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呃…那幽冥门…真的能打开吗?周夫人她…还有救吗?”她的指尖捻着纱布的边角,一圈又一圈,这是她拿不定主意时的习惯,从在书院诊脉时就有,现在捻得纱布都起了毛。
玄真子蹲下身,指尖悬在周夫人头顶,白须被风扫得贴在脸上,他的声音沉得像撞在木梁上:“她的三魂丢了两魂,只剩一魂被魔尊残魂勾着,救不了了,只能压。”他从怀里摸出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往生”二字,“这是太初谷的镇魂铃,能暂时锁着残魂,咱们得尽快去昆仑墟——那里有昭明仙骨的气息,能克制魔尊。”
“昆仑墟?”顾砚之突然开口,袖口的暗纹亮了下,像被铃铛的光引动,“我爹帅当年战死前,曾给我留过块令牌,上面刻的就是‘昆仑’二字,还说‘遇医仙,归昆仑’。”他伸手摸进内衫,掏出块发黑的铜牌,牌面的昆仑墟地图被岁月磨得淡了,却在碰到玉佩时突然亮了,金色的纹路顺着牌边爬,和苏棠腕间的残卷金纹对在了一起。
苏棠的瞳孔缩了——这是第一个伏笔!铜牌上的纹路不仅是地图,还和她残卷里“医道阵眼”的图案重合,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她刚想拿过铜牌细看,周夫人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指甲里还嵌着蛊虫的黑壳,直奔顾砚之手里的铜牌:“那是…开启幽冥门的钥匙…给我!”
“俺拦住她!”疏桐突然把狐火珠往周夫人面前一挡,珠身的暖光烧得周夫人尖叫,黑汁从她皮肤里渗出来,“苏晚姐姐,快拿铜牌!俺撑不了多久!”她的胳膊被周夫人的指甲划到,渗出血珠,却没像之前那样哭,反而咬着牙把狐火珠举得更高——这是她的成长,从之前的示弱到现在的主动守护。
顾砚之趁机把铜牌塞给苏棠,转身结印,袖口的暗纹彻底亮了,淡金色的光织成道甲胄的虚影,罩在疏桐身上。“这是…顾家的守心甲?”玄真子盯着那虚影,白须都颤了,“当年你爹帅就是穿着这副甲战死的,说要护大宁百姓…没想到你竟能引出来!”
苏棠握着铜牌,指尖能感觉到牌面的温度在升高,上面的昆仑墟地图越来越清晰,还标注着一个红点——像是某个秘境的入口。她突然想起魂片里昭明对铠甲人说的话:“昆仑墟有能镇住魔尊的东西,你一定要找到。”难道顾砚之的爹帅,早就知道魔尊的事?
“师父,”苏棠抬头,铜牌的光映在她眼底,“那咱们现在就去昆仑墟?周夫人她…怎么办?”她看着被狐火珠压制的周夫人,心里还是软了——哪怕知道对方是反派,医者的本能还是让她想救,这就是她的矛盾,也是她的本心。
玄真子叹了口气,摇了摇镇魂铃,周夫人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又很快被黑气盖住:“先把她关在太初谷的禁魂阵里,能压一时是一时。”他看向疏桐,“你带着狐火珠,这珠子能克制怨气,路上能帮上忙。”
疏桐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狐火珠揣进怀里,还不忘擦了擦上面的灰:“俺会看好它的,之前就是俺没拿稳,才让周夫人有机可乘。”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愧疚,苏棠拍了拍她的肩:“不是你的错,是我们都没料到她和魔尊有关。”
顾砚之走到苏棠身边,伸手帮她把铜牌放进内衫,指尖碰到她的锁骨,凉得她一颤。“别担心,”他的拇指蹭过她腕间的玉佩,玉佩突然亮了,映出个淡淡的虚影——是昭明的侧脸,对着铠甲人笑,“我爹帅留下的令牌,不会错的,昆仑墟一定有办法。”他摸袖口暗纹的动作又出现了,这次苏棠看清了,纹路上刻着个“砚”字,和铜牌上的字能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疏桐突然“呀”了一声,从周夫人的腰间摸出个黑色令牌:“俺刚才看到她腰带里藏着这个!上面有字!”苏棠接过来,令牌上刻着“万毒门·昆仑分舵”,背面还有串小字,是昆仑墟的坐标,和铜牌上的红点位置一模一样——这是第二个伏笔,万毒门早就在昆仑墟布了局,不是临时起意。
“看来万毒门早就想和魔尊勾结了,”玄真子看着令牌,脸色沉了,“咱们得尽快出发,晚了怕他们先找到镇魔的东西。”他收拾好医经阁的碎片,把噬魂盒的残骸用布包起来,“这盒子还有用,能感应魔尊的怨气,路上能当预警。”
苏棠最后看了眼被镇魂铃压制的周夫人,她的眼神里还留着一丝痛苦,像在求救。苏棠从怀里摸出颗清灵丹,塞进她嘴里:“这是能安神的药,虽然救不了你,但能让你少点痛苦。”她转身时,听见周夫人含糊地说:“谢…谢…”,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疯狂,只剩疲惫。
医经阁外的天已经暗了,月亮被云遮着,只漏出点微光。苏棠走在最前面,怀里的铜牌和玉佩一起温着,顾砚之走在她身边,黑袍的下摆时不时蹭到她的裙摆,疏桐抱着狐火珠跟在后面,珠身的暖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说,昆仑墟会不会有桃花?”苏棠突然问,声音轻得像风,“之前你说要带我去清晖书院看桃花,后来一直没去成。”她的指尖捻着衣角,这是她想缓和气氛时的习惯,顾砚之笑了,伸手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会有的,等咱们解决了魔尊,就去昆仑墟的桃林,看个够。”
玄真子走在最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摇了摇镇魂铃,铃声在夜里飘得很远,像在和什么呼应。他抬头看向被云遮着的月亮,低声说:“昭明啊,你的转世,比你当年更懂医道…也更懂人心。”
远处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啸叫,不是蛊虫,也不是兽吼,是像有什么东西从地下爬出来,带着股让人发寒的怨气。苏棠攥紧了铜牌,铜牌的温度又升高了,像是在预警——魔尊的残魂,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下集预告:魔尊残魂引怨气,昆仑路上遇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