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经阁的木梁在头顶“嘎吱”作响,像随时会咬碎的骨头。黑色蛊虫从噬魂盒里爬出来,密密麻麻裹在周夫人的手臂上,虫脚的刺刮过她的绸缎衣袖,留下一道道暗红的痕,腥气混着她发间的珠花香气,呛得苏棠嗓子发紧。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周夫人的笑声像被蛊虫啃过,嘶哑里带着疯狂。她抬手将噬魂盒往医魂盒上一扣,两个盒子“咔嗒”合在一起,盒身瞬间爬满黑色纹路,像活的藤蔓,往苏棠的方向缠来,“这两个盒子本是一对,一个噬魂,一个养魂,合在一起,就能炼出‘医道傀儡’——苏棠,你的仙骨正好当炉鼎!”
苏棠攥着铜哨的手沁出冷汗,哨身的铜绿蹭在掌心,凉得像冰。她往顾砚之身边靠了靠,能感觉到他护在她腰间的手在颤——不是怕,是伤口又渗血了,黑袍后背的暗红扩大了一圈,像朵烂开的花。“别慌,”顾砚之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点喘,“玉佩还在亮,它能镇住蛊虫。”
话音刚落,顾砚之怀里的玉佩突然飞出来,悬在两人身前,金色的光像水纹般散开。那些扑来的蛊虫一碰到光,就“滋滋”化成黑汁,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周夫人的脸色瞬间白了,伸手去抓玉佩,却被光弹开,手背留下一道灼痕:“不可能!这破玉怎么能镇住我的蛊?”
“不是玉镇住蛊,是人心。”玄真子突然开口,他被绑在柱子上,白须上沾了血,却依旧挺直脊背。他盯着周夫人,眼神像淬了冰,“你用噬魂盒炼蛊,靠的是怨气;这玉佩里藏的是护人心意,怨气怎敌得过真心?”
苏棠心里一动,想起在归墟谷时,玉佩也曾这样发光,当时魂片里的昭明对着铠甲人笑,说“以善为甲,可挡万邪”。她悄悄抬头看顾砚之,他正盯着玉佩,眼底有她看不懂的光——像想起了什么,又像在压抑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那纹路和魂片里铠甲人的纹路,竟一模一样。这是第一个伏笔,她没敢问,怕打断他此刻的专注。
“少废话!”周夫人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的药瓶,往噬魂盒里倒了些粉末,盒身的纹路突然变红,“我这里有万毒门的‘腐心粉’,就算玉佩能镇蛊,你们也躲不过这毒烟!”粉末遇空气化成黑烟,往苏棠他们飘来,带着股苦杏仁的味,呛得玄真子咳嗽起来。
顾砚之突然把苏棠往身后一护,抬手结印,黑袍下摆无风自动,袖口的暗纹亮起,竟也发出淡金色的光,和玉佩的光缠在一起,挡住了黑烟。“你……你怎么会顾家的‘守心印’?”周夫人的声音发颤,后退了两步,“顾家不是早就灭门了吗?你是……”
“我是谁,你还没资格知道。”顾砚之的声音冷了下来,伤口的血渗得更凶,却依旧挺直身子,“你用噬魂盒害了这么多人,今天该还了。”他伸手去抓周夫人的手腕,却没注意到噬魂盒的纹路已经爬到了他的手背,黑色的蛊虫顺着纹路往他伤口里钻。
“顾砚之!”苏棠尖叫着扑过去,手里的铜哨掉在地上,她伸手去拍他手背上的蛊虫,却被顾砚之拦住。他摇了摇头,眼底的光却暗了些:“别碰,蛊虫带毒,会传染。”
就在这时,阁外传来疏桐的喊声:“周夫人!俺把玄铁卫引走了!你快出来!”声音越来越近,接着是门被撞开的“哐当”声,疏桐抱着狐火珠冲进来,看见里面的景象,脸瞬间白了,“俺……俺来晚了!”
周夫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抓起噬魂盒往疏桐扔去:“快接住!用狐火珠激活它!只要炼了苏棠,咱们就能控制太初谷!”疏桐下意识伸手去接,狐火珠的暖光刚碰到噬魂盒,盒身突然“砰”地炸开,黑色的蛊虫像潮水般涌出来,这次却没扑向苏棠他们,反而朝着周夫人爬去。
“怎么会这样?!”周夫人疯狂地拍打着身上的蛊虫,虫脚的刺扎进她的皮肤,她疼得尖叫,“我的蛊虫……怎么会咬我?”
玄真子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噬魂盒靠怨气驱动,你刚才用了腐心粉,怨气太盛,反而让盒子反噬了——蛊虫认的是怨气,不是主人。”他趁着周夫人混乱,悄悄用指尖的血在柱子上画了个“医”字,血字亮起,绑着他的绳子“啪”地断了。
苏棠没注意到玄真子的动作,她正忙着帮顾砚之处理手背上的蛊虫。她从怀里摸出玄真子给的清灵丹,捏碎了撒在他的伤口上,粉末碰到血,发出“滋滋”的响,顾砚之的眉头皱了皱,却没吭声。“疼就说出来,”苏棠的声音有点软,指尖蹭过他的伤口,“别硬撑,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清晖书院的桃花吗?”
顾砚之的嘴角弯了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沾了点蛊虫的黑汁,却没擦:“说到做到,等这事过了,咱们就去。”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魂片上,魂片里的昭明正对着铠甲人说“等我回来,咱们种满院桃花”,他的眼神软了些,像想起了什么温暖的事。
玄真子走到苏棠身边,悄悄塞给她一张折叠的残页,是《太初医经》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以魂渡魂,以善解恶”,旁边画着个复杂的阵法,需要医魂盒的魂片和玉佩的光。“这是破噬魂盒的关键,”玄真子的声音压得很低,“等下我引开周夫人,你和顾砚之按阵法来,记住,一定要用真心,不能有杂念。”
苏棠攥紧残页,纸边的毛糙蹭得手心发疼。她抬头看玄真子,他的白须上还沾着血,却眼神坚定,像当年教她第一针时那样,带着“医道即人心”的执着。她想拒绝,怕玄真子遇险,可看着阁外越来越浓的黑烟,又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这就是她的挣扎,想护着身边的人,却又不得不让他们冒险。
“俺来帮你们!”疏桐突然举起狐火珠,珠身的暖光驱散了周围的黑烟,“俺刚才在外面听见万毒门的人说,噬魂盒的核心在底部,只要用狐火珠烧它,就能让蛊虫失去活性!”她举着珠子往周夫人身边跑,却被周夫人一把抓住手腕,蛊虫顺着她的手臂爬上来。
“你个叛徒!”周夫人的指甲掐进疏桐的皮肤,“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帮外人!”
“俺不是叛徒!”疏桐挣扎着,狐火珠的光更亮了,烧得蛊虫“滋滋”响,“俺娘是被你害死的!你用她的血炼蛊,还骗俺说是太初谷的人干的!俺早就知道了!”她猛地推开周夫人,狐火珠往噬魂盒的底部砸去,“俺要为俺娘报仇!”
“不要!”周夫人尖叫着去拦,却晚了一步。狐火珠砸在噬魂盒上,盒身瞬间燃起金色的火,蛊虫纷纷从周夫人身上掉落,化成黑灰。噬魂盒的纹路开始消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泛黄的纸——是周夫人和万毒门的通信,上面写着“待炼出医道傀儡,便打开幽冥门,复活魔尊”。
这是第二个伏笔,苏棠捡起那张纸,指尖发抖,原来周夫人的目标不只是太初谷,还有整个大宁。她抬头看向顾砚之,他也正好看着她,眼底的担忧里多了些凝重——他们都知道,这事还没结束,幽冥门和魔尊,才是真正的危机。
玄真子趁机走到苏棠身边,低声说:“快按残页的阵法来,噬魂盒快炸了!”苏棠赶紧展开残页,顾砚之也凑过来,两人按照上面的阵法,将玉佩放在阵眼,魂片散落在周围。玉佩的光和魂片的光缠在一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罩,将整个医经阁罩住。
周夫人看着这一幕,彻底疯了,她冲向噬魂盒,想把它抢回来,却被光罩弹开,重重摔在地上,吐了口血:“我不甘心……我明明快要成功了……”她的视线落在顾砚之身上,突然笑了,“你以为你能护着苏棠?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顾家早就……”
“闭嘴!”顾砚之的眼神瞬间冷了,抬手一道光打在周夫人身上,她闷哼一声,昏了过去。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伤口又渗了血,苏棠赶紧扶住他,却被他按住手:“别管我,先稳住阵法。”
光罩越来越亮,噬魂盒的碎片开始化成金色的光点,融入光罩里。玄真子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成了,噬魂盒的怨气被净化了。”他转头看向疏桐,她正蹲在地上,用狐火珠烧着周夫人掉在地上的药瓶,“疏桐,你愿意跟我回太初谷吗?我教你医道,让你有能力保护自己。”
疏桐抬起头,眼里还带着泪,却点了点头:“俺愿意……俺不想再被人欺负,也不想再骗人了。”她的指尖捏了捏狐火珠,珠身的暖光映着她的脸,像洗去了之前的伪装。
阁顶的木梁不再摇晃,外面的黑烟也散了。苏棠松开攥着残页的手,手心已经被汗浸湿,残页上的“以魂渡魂”四个字,在光罩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她看向顾砚之,他正看着她笑,眼底的光像桃花初绽,温暖又明亮。
就在这时,地上的魂片突然飘起来,聚成昭明的虚影,她对着顾砚之鞠了一躬,轻声说:“多谢公子护我转世周全,昆仑墟见。”说完,虚影就散了,只留下一缕金色的光,钻进了顾砚之的玉佩里。
苏棠愣住了,顾砚之也愣住了,玄真子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白须:“看来,顾公子的身世,和昆仑墟脱不了关系啊。”
阁外传来太初谷弟子的喊声:“谷主!苏师姐!你们没事吧?”苏棠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见外面的弟子们举着火把,脸上满是担忧。她回头看向顾砚之,他正捂着伤口,却对着她笑:“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她点点头,扶着他往门外走,疏桐抱着狐火珠跟在后面,玄真子走在最后,悄悄回头看了眼医经阁的柱子,上面的血字“医”还在亮,像在守护着什么。
下集预告:昆仑墟前身世显,魂片引路觅仙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