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照仙台的冰檐上，竟不是堆积，是顺着檐角的冰雕往下淌，淌成细弱的金流——那是照仙台中央的仙骨在发光，淡金色的光裹着层薄冰，像给骨头镶了层琉璃边。苏棠走在顾砚之身侧，暖炉揣在两人交握的手间，炉壁的温度透过锦缎渗进指缝，却压不住心口的跳——古玉与玉佩融合后，那股“召唤”更急了，像有人在骨头上敲着细鼓，一下下撞在她的耳膜上。
“慢点走，冰阶滑。”顾砚之放缓脚步，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指腹蹭过她披风上的雪粒，雪化在他掌心，凉得像块碎玉。他眼尾的红还没褪，是刚才在冰脊被风刮的，此刻映着仙骨的光，倒添了点暖意，“侬看那冰雕，是上古医仙的像，玄真子前辈说过，这是昭明仙尊的本命骨所化。”
苏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照仙台的四围立着八座冰雕，雕的都是同一个女子，素裙广袖，指尖捏着银针，眉眼间的慈悲像要从冰里透出来。最中间的冰雕脚下，就是仙骨——半埋在冰里，骨头上爬着淡金色的纹，和她玉佩里的纹一模一样。只是冰缝里缠着点黑气，像蛛网似的，正慢慢往骨头上爬。
“那黑气……”苏棠停下脚步，指尖的青光不自觉冒出来，往黑气飘了半寸。刚靠近，黑气突然缩了缩，竟往顾砚之的方向飘去，在他靴底绕了圈，又钻回冰缝里。她心里一动，想起刚才冰脊下顾砚之靴底的青锈——那锈和黑气的颜色，有三分像。
顾砚之也注意到了，他往靴底看了眼，青锈在仙骨的光下泛着淡蓝的光，像蒙了层霜：“刚才在冰脊，许是沾了万毒门的残毒。”他说得轻，却悄悄把苏棠往身后护了护，玄铁剑的剑柄在袖中握得更紧——白泽刚才走在前面时，总回头盯着他的靴子，蹄子在雪地上刨出浅坑，像在预警。
白泽突然停在仙骨前，雪白的角上冰棱“咔”地掉了块，砸在冰面上，碎成细响。它转头看苏棠，淡蓝色的眼睛里映着仙骨的光，突然低吼了一声——不是警告，是像在诉说，声音软得像融雪，飘在空气里，竟化成了字：“骨有怨，需医心。”
“医心？”苏棠蹲下身，指尖离仙骨还有半尺，就觉出股暖意从骨头里透出来，裹着点微弱的痛感——像有人在她心口扎了根细针，不疼，却痒得慌。她摸出胸口的玉佩，玉佩刚靠近仙骨，骨头上的金纹突然亮了，顺着玉佩爬上来，在她手腕绕了圈，竟和太初医纹合在了一起。
“是认主了。”顾砚之蹲在她身边，指尖碰了碰金纹，金纹没躲，反而往他指尖绕了圈，又缩回去。他笑了笑，指腹蹭过苏棠的耳垂——还是凉的，“侬别怕，玄真子前辈说，仙骨认善不认强，它选你，是知道你能救它。”
苏棠没说话，她盯着仙骨上的黑气。黑气又开始动了，这次不是往顾砚之那边飘，是往冰雕的方向爬，爬过冰雕的脚，竟在冰面上画出道淡青的痕——那痕是个莲纹，和万毒门的标记一模一样，只是更细，像用针刻的。她心里一沉：万毒门的人果然来过，还在仙骨上动了手脚。
“顾砚之，你看这痕。”苏棠指着莲纹，声音放轻，“是万毒门的标记，他们想染污仙骨？”
顾砚之的眉梢沉了，他用玄铁剑的剑尖挑了挑莲纹，剑刃刚碰到，莲纹突然“滋啦”一声，化成黑气钻进冰缝，和仙骨旁的黑气合在了一起。“不是染污，是想困它。”他压低声音，往照仙台的入口看了眼，松针的影子在雪地上晃，像有人在外面窥探，“这莲纹是‘锁魂阵’的一角，他们想把仙骨的灵气困在阵里，用来炼毒。”
苏棠的心跳漏了拍。她想起玄真子咳血的样子，白须上的血珠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师父肯定是为了护仙骨，才耗损了灵力。她攥紧玉佩，指尖的青光更盛：“我要解开这阵，救仙骨，还要救师父。”
“我陪你。”顾砚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比暖炉还沉，“只是要小心，锁魂阵碰不得，得用太初针法引灵气破阵。”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块油纸包，打开是两块枣泥糖糕，还是温的，“先吃块糖糕，攒点力气，等会儿破阵要耗灵力。”
苏棠接过糖糕，咬了一小口。枣泥的甜混着油纸的焦香在嘴里化开，暖到了胃里，突然想起现代实验室楼下的早点铺——每次加班到凌晨，导师都会给她带块枣泥糕，说“甜的能扛饿”。她眼眶有点热，嚼着糖糕说：“顾砚之，等救了师父，我们回清晖书院好不好？我想再听先生讲《伤寒论》。”
顾砚之摸了摸她的头，指腹蹭过她额前的碎发：“好，等天下太平，我们就回书院。侬想听讲书，我就陪你听；侬想种药草，我就帮你翻土。”他说话时，白泽突然低吼了一声，往入口的方向冲去——松针的影子里，窜出个黑影，手里握着把淬了毒的匕首，往仙骨这边扑。
“小心！”顾砚之把苏棠往身后推，玄铁剑“唰”地抽出来，剑脊上的医心纹亮了，淡金色的光劈向黑影。黑影没躲，反而往剑上撞，匕首上的毒汁溅在剑刃上，“滋滋”冒白烟——那毒是万毒门的“腐骨散”，苏棠在侯府时见过。
黑影见偷袭不成，转身就要跑，白泽突然跃起，雪白的蹄子踩在黑影的肩上，黑影“哎哟”一声倒在雪地里，兜帽掉下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沾着泥，眼底却透着狠劲，嘴里还喊着：“仙骨是门主的！你们别想抢！”
苏棠蹲在少年身边，指尖的青光落在他的手腕上——脉象紊乱，是中了“控心蛊”，被人操控了。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颗解毒丹，塞进少年嘴里：“谁给你下的蛊？万毒门门主在哪？”
少年的身体颤了颤，眼神慢慢清明了点，却还是摇头：“我不知道……门主说，只要拿到仙骨的灵气，就能解我的蛊……”他话没说完，突然浑身抽搐，嘴角流出黑血——蛊虫爆体了。
顾砚之皱着眉，用剑挑开少年的衣领——少年的锁骨上，有个淡青的莲纹，和冰面上的一模一样。“是‘子母蛊’，母蛊死，子蛊也死。”他看向苏棠，声音沉了些，“万毒门的人就在附近，他们想等我们破阵时偷袭。”
苏棠没说话，她看向仙骨。骨头上的金纹更亮了，黑气却也更浓，像要把仙骨裹住。玉佩突然发烫，里面传来个微弱的声音——是玄真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疼：“阿棠……小心……仙骨里……有怨魂……”
白泽突然对着仙骨低吼，蹄子在冰面上刨出个小坑，坑里泛着淡金色的光——是灵气在往外溢。苏棠站起身，握紧玉佩：“顾砚之，我们不能等了，再等仙骨就要被黑气缠死了。”
顾砚之点头，玄铁剑护在她身侧：“你破阵，我护你。记住，一旦有危险，就往我身后躲。”
苏棠深吸一口气，指尖的银针亮了，太初医纹在手腕上绕了圈，往仙骨的方向探去。银针刚碰到仙骨的金纹，冰缝里的黑气突然爆了，化成无数条小蛇，往她身上扑——
下集预告：怨魂缠骨阻破阵，玄真子舍命传医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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