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名动·京华使

第七十二章 名动·京华使

翠微山之事，虽刻意低调处理，但“以瓷安山”的奇闻，仍随着往来商旅和风雅书院弟子的传播，不胫而走。青瓷之名，不再仅限于景德镇一隅或风雅盟内部，开始在一些特定的圈层中引起震动。

这一日，景德镇迎来了一队仪仗不凡的人马。为首者是一位面白无须、气度雍容的中年宦官，手持明黄绢帛，在一众地方官员的簇拥下，径直来到了顾老汉那间已然显得有些拥挤的小院。

“圣旨到——顾青瓷接旨！”

院内，顾云深、白芷与青瓷皆是一怔。青瓷有些无措地看向顾云深，顾云深眉头微蹙，示意她稍安勿躁，三人依礼听宣。

原来，当朝天子雅好珍玩，尤爱瓷器。宫中司设监搜罗天下奇珍，青瓷“以心制器”、“瓷安山川”的传闻，几经辗转，竟上达天听。皇帝对此大感兴趣，特下旨意，宣召青瓷入京，入职司设监，专为皇室烧造“灵瓷”，并许诺厚禄高官，光耀门楣。

那宦官宣读完圣旨，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容：“顾大家年纪虽小，却已得天地造化之妙，陛下闻之，心甚悦之。此乃光宗耀祖、恩泽乡里之幸事，还不快领旨谢恩？”

周遭的地方官员无不投来艳羡的目光，寻常匠人若能得此殊荣，无异于一步登天。顾老汉更是激动得手足无措。

然而，青瓷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看向那宦官，又看了看顾云深，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她追求的，是让瓷器温暖寻常百姓家，是沟通天地自然之灵韵，而非禁锢于深宫高墙之内，成为取悦一人的玩物。

顾云深上前一步，挡在青瓷身前，对那宦官微微拱手，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天使远来辛苦。只是小徒青瓷，年岁尚幼，技艺粗浅，更兼其道在于‘自然’与‘心意’，恐难适应宫廷规制。且她体质特殊，离了这景德水土，灵韵恐有损。入京之事，实难从命，还望天使回禀陛下，体恤下情。”

宦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没想到竟有人敢拒绝皇命，声音也冷了下来：“顾先生，咱家知道您非寻常人，风雅盟名头响亮。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金口已开，岂是儿戏？抗旨不尊，可是大罪。”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白芷悄然握紧了手中的玉箫，顾云深眼神也锐利了几分。他深知皇权的力量，硬抗绝非上策，但更不可能让青瓷踏入那樊笼。

就在僵持之际，青瓷忽然从顾云深身后走出。她面向宦官，行了一礼，声音稚嫩却清晰：“这位大人，青瓷谢陛下隆恩。只是，青瓷的瓷器，是因为想着使用它的人，念着脚下的土地，才能有一点特别。如果进了皇宫，只为陛下一个人做，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水土和窑火，青瓷怕……怕就做不出有‘心’的瓷器了。那样，既辜负了陛下期望，也违背了青瓷的本心。请大人明鉴。”

她的话语真诚直白，没有丝毫矫饰，将“道”与“心”摆在前面，反而让习惯了官场套路的宦官一时语塞。他看了看神色坚定的顾云深和白芷，又看了看这个灵气逼人、言辞恳切的女童，心知用强未必能讨好，反而可能鸡飞蛋打。

最终，宦官冷哼一声：“此事，咱家会如实回禀陛下。尔等……好自为之！”说罢，拂袖而去，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地方官员。

京华使者的到来与离去，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青瓷知道，她选择的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皇权的注视，仅仅是第一道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