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几片枯叶扑在落地窗上,我盯着合同里"婚后财产归属"那行字看了第四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这枚铂金戒指戴着十年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戒圈边缘总会硌得指节发疼。
厨房飘来甜腻的桂花香,混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我抬头望着沙发扶手上搭着的深灰色西装——那是顾沉舟今早出门时穿的。袖口残留的香气让我想起三天前在书房看到的那瓶香水,苏婉儿站在梳妆台前补妆时,指尖正巧碰倒了它。
"昭姐,夫人请您去书房。"
丫鬟小满的声音惊得我手一抖,钢笔尖在合同上洇开个墨点。我起身时带翻了保温杯,素色的杯子滚到地毯上,旁边那个镶着珍珠的新款却稳稳立在茶几边沿。
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我听见母亲的声音:"阿舟该有个真正顾家的媳妇......"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一道缝,苏婉儿踩着细高跟的声响由远及近。她经过我面前时掀起一阵风,窗帘被掀开的瞬间,我瞥见地上一颗珍珠耳环——方才还在客厅茶几上的那对。
"小昭来啦。"母亲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把玩着紫砂壶,"听说你最近常往季氏投资跑?"她眼角扫过顾沉舟,"我记得季总好像是单身高材生?"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季先生是我在创投会上认识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母亲轻笑一声,"我看婉儿多贴心,刚从医院回来还惦记着给你熬安神汤。"
"妈。"顾沉舟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我去准备晚餐。"
他转身时西装下摆露出半截皱痕,那是我三个月前亲手熨过的痕迹。记忆突然闪回某个雨夜,我抱着胃痛的他赶去医院,第二天却被护士长说闲话;而此刻厨房里飘来的,分明是苏婉儿最爱的莲藕排骨香。
餐厅烛光摇曳,八道菜冒着热气。苏婉儿捧着热茶走来,白瓷碗底沉着几颗红枣。"昭姐的手怎么这样凉?"她作势要拉我的手,"沉舟最怕别人冻着......"
"谢谢。"我抽回手,看着她手腕内侧新添的淤青。三天前在停车场,我似乎看见顾沉舟攥着她的胳膊说过什么。
"昭姐脸色不太好。"她夹起一块莲藕放进我碗里,"是不是没休息好?"接着又把琥珀色的汤羹推到我面前,"这是安神汤,加了当归和百合。"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去年体检时查出的莲藕过敏,全府上下只有顾沉舟和母亲知道。抬眼望去,他正盯着我面前那片莲藕,喉结滚动了三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季言的消息在锁屏上跳出来:"关于女性创投基金,想听听你的想法。"我猛地起身,椅子摩擦地板的声响让众人一惊。
"我上去换件外套。"
二楼走廊昏暗,我靠着墙大口喘息。楼下传来压低的说话声:"......还是你体贴......""......最近总失眠......"十年前初嫁顾家,母亲也是这样夸我"懂事识大体"。
衣柜里挂着件墨蓝旗袍,是结婚五周年时顾沉舟送的礼物。那时他握着我的手说"小昭最配这种颜色",如今他夹菜的筷子总在苏婉儿碗上方盘旋。我扯下衣架,布料撕裂声惊醒了某种蛰伏已久的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我探身望去,顾沉舟正弯腰收拾满地瓷片,苏婉儿"哎呀"一声跌向他怀里。母亲急切的声音响起:"婉儿贫血,快扶她坐下!"
我抓起外套冲下楼,顾沉舟抬头的瞬间,我看见他眼里映出的自己——双眸亮得吓人,嘴角扬起陌生的弧度。路过他们时,苏婉儿鬓角滑落一缕黑发,缠在顾沉舟领口。
"今晚有暴雨。"我对着空气说,"可能要停电。"没人回应,只有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十年前我嫁入顾家那晚,母亲也是这样说,后来整栋别墅果然陷入黑暗,顾沉舟握着我的手说"有我在"。
玄关处,我的羊皮鞋踩住一根掉落的珍珠发卡。雨滴砸在窗棂上,像极了那个雪夜——我蜷缩在产房外听着婴儿啼哭,顾沉舟红着眼眶说"对不起",而此刻书房里,母亲正给苏婉儿喂药:"......补血的......"
狂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我望着庭院里那棵百年银杏。十年前栽下它时,顾沉舟说等我们金婚时要在树下合影。此刻满地碎叶中,有个泛黄的信封被雨水打湿,那是三年前我写给他的生日贺卡,里面夹着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票根。
手机又震动起来,季言发来条新闻链接:"女性创业扶持计划启动,邀您担任主讲嘉宾。"我按下锁屏键,镜面倒影里,林昭的眼睛亮得像要烧起来。
\[未完待续\]暴雨在窗外织成密网,我站在玄关看着那根珍珠发卡。雨水顺着檐角滴落,在台阶上洇出暗色斑点,像极了三年前产房外的消毒水痕迹。
"昭姐?"
我猛地转身,季言撑着黑伞站在门廊下。他西装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雨水在他肩头积成小溪,顺着袖口滴在地板上。
"这么晚过来..."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鞋柜。抽屉里露出半截蓝白条纹的病历本,是上周体检时医生开的助眠药。
他喉结动了动:"看到你消息就赶来了。"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我们同时回头,透过雨帘看见二楼书房亮着暖黄灯光——方才分明是空着的房间。
“顾少夫人。”季言突然压低声音,“三年前那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瞳孔骤然收缩。雨声瞬间变得震耳欲聋,记忆翻涌而来:那天我抱着保温杯看合同,耳边是苏婉儿在说"昭姐最爱喝莲藕汤";那天我起身时碰翻了杯子,褐色的液体漫过合同上的签名;那天我在楼上听见母亲说"婉儿贫血需要静养"...然后就是急诊室刺眼的红灯。
"你怎..."我话未说完就被他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他低头看了眼屏幕,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我瞥见新闻标题:"顾氏集团明日召开紧急董事会..."
玄关镜面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急。季言伸手想扶我的肩膀,却被我躲开。他的手指悬在半空,掌心里躺着一枚褪色的银杏叶书签——正是三年前夹在我贺卡里的那片。
"昭姐!"楼下传来小满的惊叫。我转身时听见布料撕裂声,季言的西装袖口勾住了我的旗袍开衩。他手背贴上我膝盖的瞬间,我触电般后退半步,后脑勺撞在门框上。
"小心!"他伸手来扶,却被我推开。踉跄中抓到玄关柜把手,一盒未拆封的安眠药滚落在地。药盒盖子弹开的声响里,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雨声交织。
"这药..."季言蹲下身捡拾药片,"是你上周三在仁和医院开的?"
我盯着他领口别着的蓝宝石袖扣,那是我结婚时送给顾沉舟的礼物。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的深夜,我抱着胃痛的顾沉舟,听见他在耳边含糊地说"对不起";又想起今早他穿西装时,袖口残留的香水味混着苏婉儿常用的那款。
"昭姐!"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冲向楼梯时被季言拽住手腕,他掌心的温度让我想起产房外那个雪夜。当时也是这般力度,当时也是这般温度,当时也是这般...
"小心台阶。"他说。我甩开他冲上二楼,拐角处的穿衣镜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季言站在玄关阴影里,手里攥着半片银杏叶,像握着什么致命证据。
书房门前站着面色苍白的小满,她手里端着的瓷盘摔得粉碎。我越过她往里看,只见书桌后的红木椅空着,地毯上散落着几颗珍珠——不是苏婉儿今早戴的那对。
"夫人刚才还在这里..."小满颤抖着指向窗边,"她说要等老爷回来..."话音未落,整栋别墅突然陷入黑暗。雷声轰鸣中,我听见衣柜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那是三年前顾沉舟送我的铂金项链,此刻正缠在褪色的银杏叶书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