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声突然放大，像千万根钢针刺入耳膜。季言手背残留的温度还在皮肤上灼烧，他蹲在地上捡拾安眠药的动作慢得令人心悸。
"这药..."他抬头时镜片闪过冷光，"是你上周三在仁和医院开的？"
我盯着他袖口蓝宝石袖扣——三年前亲手为顾沉舟别上的生日礼物。此刻却在陌生男人腕间闪烁。
小满的哭喊声穿透雨幕："昭姐！夫人晕倒了！"
冲上二楼时被季言拽住手腕，产房外的记忆如电流贯穿全身。他掌心的温度、力度、角度都如此相似。
"小心台阶。"他说。
穿衣镜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他手里攥着的银杏叶像把锋利的刀。
推开书房门的瞬间，雷光劈开夜幕。红木椅空着，地毯上散落着珍珠——不是今早苏婉儿戴的那对。
"夫人刚才还..."小满话音未落，又一道惊雷炸响。衣柜深处传来金属相撞的脆响。
我颤抖着手拉开抽屉，铂金项链缠着褪色的银杏叶书签，下面压着蓝白条纹的病历本。
季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昭姐知道吗？三年前接生的王医生，上个月自杀了。"
病历本扉页赫然写着"习惯性流产"，日期却是去年秋天。而此刻我掌心的银杏叶，背面用钢笔描画的胎儿轮廓清晰可见。
画面突然切割：
雪夜急诊室，消毒水味道刺鼻。我蜷缩在长椅上听见婴儿啼哭，顾沉舟红着眼眶说"对不起"三天前厨房，苏婉儿端着莲藕汤说"昭姐最爱喝"去年体检报告被顾母抽走："这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上周在仁和医院，主治医师欲言又止："林小姐的子宫..."
季言递来的牛皮纸袋沙沙作响，里面掉出微型录音笔。按下播放键，苏婉儿的声音混着仪器嗡鸣：
"...只要让王医生改了病历，就说她是习惯性流产..."\
"顾总您放心，这种事我们很擅长..."
窗外闪电照亮季言的脸，他身后玻璃映出另一个身影——方才还该在客房休息的顾母，此刻正举着手机拍摄书房动静。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顾沉舟撞开门冲进来，西装沾满雨水，手上还戴着手术室橡胶手套——方才根本不在家。
"给我！"他一把夺过录音笔，却被我抓住衣袖。
"三年前那个孩子..."我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瞳孔骤缩，喉结剧烈滚动三次。
季言适时后退到阴影里，手机再次震动。这次他看了眼屏幕，脸色变得煞白。
"原来你都知道了。"顾沉舟突然笑了，笑声比雷声更骇人，"那你还装模作样演了这么久？"
他扯开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缝合疤痕："上周胃出血做手术，你连病房都不肯进..."
我盯着那道伤疤，想起三个月前抱着他胃痛发作时，他的后背也是这样汗湿的。可此刻掌心的病历本在发烫，上面清楚写着"妻子否认怀孕史"——签字日期是事发前三天。
"你从来不信我的。"我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银杏叶，"从第一次见苏婉儿开始..."
记忆如洪水决堤：
新婚夜他盯着苏婉儿照片出神每次我经期不准时，他都说"调理好再生"流产后他烧毁所有婴儿用品上周发现他手机里和苏婉儿的聊天记录："等她自己知难而退"
"你以为我是故意流产？"我扯开旗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烫伤疤——那是产检时他激动打翻蜡烛留下的。
顾沉舟踉跄后退，撞翻书桌上的相框。结婚照里他握着我的手说"有我在"，此刻玻璃裂痕正好横亘在我脸上。
季言的手机第三次震动，这次我看见屏幕显示："对方已联系成功"。
"这十年..."我把戒指摘下放在病历本上，金属碰撞声清脆得令人心颤，"你到底在防备什么？"
他伸手想拉我，却被我躲开。这一次，他的指尖掠过空气时不再带着令人窒息的热度。
暴雨声中，我听见自己说："通知董事会吧，顾先生。"
转身时踢翻牛皮纸袋，医院记录和录音笔滚落脚边。季言弯腰捡起时，我瞥见他袖口露出半截纹身——和三年前产房外扶起我的那个护士的手腕印记一模一样。
玄关镜面倒影里，林昭的眼睛亮得像要烧起来。
\[未完待续\]暴雨还在下。
我踩着满地珍珠走向雨夜，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心慌。季言站在玄关，手里还握着那些医院记录和录音笔。
"林昭。"
身后传来顾沉舟沙哑的喊声，但我没有回头。风卷着雨水扑进来，打湿了我的旗袍。
季言把伞递给我时，指尖碰到我的手背。他袖口的蓝宝石袖扣在暗处闪了一下。
我送您。"他说。
我们上了车，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后视镜里，顾沉舟还站在门口，像一尊雕像。
"那个纹身..."我忽然开口，"三年前产房外..."
季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来电提示音。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变得很难看。
"接吧。"我说。
他按下接听键，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季医生，王医生自杀的事...查清楚了吗？"
我浑身一僵。
"王医生是被逼死的。"女人继续说，"有人威胁她家人。林小姐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危险。"
季言的手指关节泛白。
"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雨刷器发出单调的声响。
"你是..."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他握着方向盘，没有回答。
车停在我家楼下时，他说："你该好好休息。明天...我去医院等你。"
我望着窗外的大雨："你到底是谁？"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为了保护你的人。"
我下了车，看着车灯消失在雨幕中。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回到家里，我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荡的无名指。
手机突然响了，是陌生号码。
"林小姐，我是王医生的女儿。"电话那头传来啜泣声，"我妈临死前留了封信，说要交给您。她说对不起..."
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泪水滑过眼角，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痕迹。
窗外的雨还在下，像是永远不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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