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巷的清晨裹着一层薄雾,乳白色的雾气绕着树干缠了半圈,把青石板路浸得发潮。林知裴攥着沈燎写的清单站在楼下时,就看见他背着帆布包跑过来,手里提着两个冒着热气的豆浆袋,指尖还沾着点豆渣。
“刚磨的黄豆浆,你爱喝的甜口。”沈燎把豆浆递过来,袋口的热气熏得他睫毛颤了颤,“油条在包里,用保温袋裹着,还是脆的。”林知裴接过豆浆,指尖碰到他的手,才发现他手背上沾着点湿冷的雾水——是早起去巷口老店买豆浆时,被晨雾打湿的。
两人并肩往图书馆走,雾气把脚步声都揉得发轻。路过巷尾那棵老香樟树时,沈燎忽然停住脚,拉着林知裴往树干后绕:“给你看个东西。”树干上有个拳头大的树洞,里面铺着几片干香樟叶,叶上放着一颗用红绳系着的玻璃珠,阳光透过雾气照进来,珠子里映出细碎的光。
“昨天摘杨梅时发现的树洞。”沈燎指尖碰了碰玻璃珠,声音压得很轻,“外婆说,把心愿写在纸上塞进去,树会帮着实现。”林知裴弯腰看着树洞,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笔和便签纸——是昨天特意裁好的小纸片,边角还剪了个香樟叶的形状。
她低头写了两行字,折成小方块放进树洞,刚想把玻璃珠盖回去,就被沈燎拦住:“我也写一个。”他接过便签纸,笔尖顿了顿,飞快地写了几行,叠成和林知裴一样的形状,轻轻放进树洞,再把玻璃珠压在上面,像给心愿盖了个小印章。
“不许偷看。”沈燎按住林知裴想伸进去的手,耳尖沾着雾水,“等考上大学那天,一起打开看。”林知裴笑着点头,伸手帮他拂掉肩上的香樟叶:“好,谁偷看谁是小狗。”
走到图书馆门口时,雾气已经散了些。沈燎从帆布包里掏出《南方植物图鉴》,书页刚翻开,一片浅绿的香樟叶就飘了出来——是昨天林知裴夹在错题本里的那片,边缘被他细心压得平平整整。
“今天讲香樟树结果的故事?”林知裴把豆浆放在桌上,咬了一口油条,脆得掉渣。沈燎点头,翻开图鉴里夹着叶子的那页,上面用铅笔描了幅小小的香樟树果图,紫黑色的小果子旁写着:“秋天结果,能榨油,知裴说像小葡萄。”
“你怎么知道我想这么说?”林知裴抬头,眼里满是惊讶。沈燎挠了挠头,声音放得很柔:“昨天你看图鉴时,盯着果子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翘着,像在想什么甜东西。”林知裴心里一暖,偷偷在他的豆浆袋上画了个小笑脸,笔尖刚碰到袋子,就被沈燎抓住手:“别画,一会儿漏了。”
两人做题时,晨雾彻底散了,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错题本上。林知裴翻到那道压轴题,香樟叶书签躺在页面间,叶脉像细细的金线。她忽然想起树洞里的心愿,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沈燎——他正低头写解题步骤,阳光落在他的发顶,像撒了层碎金。
临近中午,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多了。沈燎去接水时,林知裴忍不住翻开他的帆布包,想看看有没有带别的小物件。刚拉开拉链,就看见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铁皮盒,盒盖上画着香樟树。她轻轻打开,里面铺着一层干香樟叶,叶上放着两颗杨梅核——是昨天他吃剩的,被洗得干干净净,还串了根红绳。
“偷偷看什么?”沈燎端着水杯回来,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林知裴慌忙把铁皮盒放回去,耳尖发烫:“没看什么,就是看看你的盒……”话没说完,就被沈燎递过来的水杯打断:“凉白开,你早上没喝多少水。”
下午做题时,林知裴总忍不住瞟向窗外的香樟树。沈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把错题本推过去:“想树洞了?”林知裴点头,声音小小的:“你写的心愿,是不是和考大学有关?”沈燎没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写了行字递过去:“和你有关的,都是心愿。”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走回香樟巷。路过老香樟树时,林知裴忍不住摸了摸树洞上的玻璃珠,冰凉的触感让她嘴角弯起。沈燎忽然伸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小小的香樟木牌,上面刻着“裴”字,边缘磨得光滑。
“昨天刻的,和树干上的‘沈’配一对。”沈燎把木牌塞进她手里,“挂在钥匙上,像我们一起守着树洞。”林知裴握紧木牌,指尖蹭过上面的刻痕,忽然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的心愿,是和你一起打开树洞里的纸。”
沈燎低头,撞进她亮晶晶的眼睛里,笑着点头:“我的也是。”晚风卷起香樟叶,落在两人的肩头,像在为这个下午,悄悄记下树洞里的约定。林知裴攥着香樟木牌,走在沈燎身边,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树洞里的心愿,像一颗颗小小的种子,正随着香樟树的生长,慢慢扎进心底最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