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忽然变了脸，乌云裹着雷声压下来，香樟巷的蝉鸣刚歇，豆大的雨点就砸在了青石板上。林知裴趴在图书馆的木桌上，看着窗外被雨打弯的香樟枝叶，指尖无意识地摸着钥匙串上的“裴”字木牌——沈燎今早说要回家拿外婆寄来的复习资料，让她先在图书馆等他。
雨越下越急，玻璃上爬满了雨痕。林知裴刚把错题本和《南方植物图鉴》收进帆布包，就看见雨幕里冲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沈燎举着一把黑色的伞，裤脚全湿了，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却没沾到脸上——他特意把伞往头顶偏了大半，护着怀里的包。
“怎么淋成这样？”林知裴慌忙递过纸巾，指尖碰到他的胳膊，冰凉的触感让她皱起眉。沈燎却笑着把包递过来，拉链拉得严严实实：“资料没湿，外婆还让我带了袋炒花生，你爱吃的盐味。”他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个东西，用塑料袋裹了两层，打开时还冒着热气——是两片暖宝宝热帖。
“路上看见便利店，想着你总手脚凉，买了两片。”沈燎把热帖塞进她手里，指尖还沾着袋口的温热，“贴在口袋里，一会儿走的时候不冷。”林知裴捏着热帖，暖意在掌心化开，她忽然想起上次他摘杨梅划伤的指腹，低头看着他湿哒哒的裤脚：“伞怎么不往自己那边挪挪？”
“包湿了资料就没法看了。”沈燎挠了挠头，耳尖沾着水珠，像落了颗小珍珠，“你等久了吧？我妈说今天有雨，让我带伞，我出门急忘了，半路跑回去拿的。”林知裴没说话，拉过他的手往热帖上贴了贴——他的手比她还凉，指腹的创可贴边缘还沾着点雨水。
“雨小了再走？”林知裴把一片热帖塞进他口袋，又帮他把湿头发捋到耳后。沈燎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布兜，蓝白格子的布料，边角缝着颗小小的香樟叶布贴——是他昨晚熬夜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给你装热帖用，揣兜里不硌手。”沈燎把布兜递过来，耳尖又红了，“第一次缝，针脚有点丑。”林知裴接过布兜，指尖摸着里面软乎乎的棉絮，忽然把自己手里的热帖放进去，再塞回他口袋：“一起用，你的手更需要暖。”
两人并肩坐在窗边，听着雨声打在香樟树叶上，沙沙的响。沈燎翻开《南方植物图鉴》，被雨打湿的书页边缘有点卷，他用指尖慢慢压平，指着夹着香樟叶书签的那页：“你看，这棵老香樟能活一百年，我们巷尾那棵，说不定也能看着我们……”
“看着我们打开树洞？”林知裴笑着接话，指尖戳了戳书页上的香樟树果图。沈燎点头，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不是浅绿色的那本，是个新的牛皮纸小本，第一页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香樟巷雨天记事”。
“今天算第一条。”沈燎笔尖顿了顿，写下：“和知裴在图书馆躲雨，给她带的热帖很暖，她把布兜里的热帖分我一半。雨打香樟的声音很好听，像在说‘别着急，慢慢等’。”林知裴凑过去看，偷偷在小人旁边画了把小伞，伞下写着“沈燎的伞”。
雨停时，天边透出点微光。沈燎撑开伞，把林知裴护在伞下，两人踩着水往回走。路过巷尾的老香樟树时，林知裴忍不住抬头看树洞——玻璃珠还好好地压在上面，雨水洗过的树干更绿了，刻着“沈”“裴”的地方，像被浸得更清晰了些。
“树洞没进水。”沈燎看出她的心思，伸手摸了摸树洞边缘，“我早上来的时候，用塑料袋把洞口遮了点，怕下雨漏进去。”林知裴心里一暖，忽然想起他怀里没湿的帆布包，想起他裤兜里的热帖，想起歪歪扭扭的布兜——他总把她的事，偷偷记在最前面。
快到林知裴家楼下时，沈燎忽然从布兜里掏出片香樟叶——是他刚才在树底下捡的，雨水洗得发亮，叶脉像染了墨。他把叶子夹进牛皮纸小本里，递给林知裴：“这个给你，下次做题时当书签，比之前的更亮。”
林知裴接过小本，指尖摸着书页上的字迹，忽然踮起脚，把布兜往他手里塞：“明天带这个来，装你外婆寄的花生。”沈燎握紧布兜，看着她跑上楼的背影，忽然想起刚才在雨里，她把热帖分他一半时的温度。
他低头看了看布兜上的香樟叶贴布，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热帖——还暖着。晚风卷着雨后的香樟味吹过来，沈燎翻开牛皮纸小本，在“香樟巷雨天记事”下面，又添了一行小字：“布兜里的热帖，和她的手一样暖。等雨停，等花开，等和她一起打开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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